兰池宫地下血祭的惨烈代价,如同冰水浇头,让林深从短暂的因果稳固中清醒,直面更残酷的现实。他付出的不仅是鲜血,更是构成“自我”的珍贵碎片——一段关于父母的温暖记忆彻底模糊,少年时对考古最初的悸动情感化为冰冷的空白,甚至部分现代常识都出现了断裂。他感觉自己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雕像,外表尚存,内里却已空洞脆弱。
然而,Ω文明那骤然聚焦的、带着审视与修正意图的冰冷注视,以及水道入口处急速逼近的“守陵人”精锐的脚步声,不容他沉溺于这份虚无。
求生本能压倒了存在性危机。他强忍灵魂被撕裂般的剧痛与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抓起光芒黯淡、裂纹似乎又加深几分的青铜剑,踉跄着扑入冰冷的暗河,凭借巫辰提供的图纸和一丝残存的方位感,向着与入口相反的、更深邃的迷宫般的水道系统亡命潜逃。
身后的水域很快被能量武器的炽热光束搅沸,沉闷的爆炸声在水下传导,震得他耳膜欲裂。他如同受伤的困兽,在黑暗与窒息中挣扎,每一次划水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伤口。
就在他几乎力竭而亡之际,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突然从一处岩壁裂缝中伸出,猛地将他拽入一个狭窄干燥的洞穴。
是巫辰。他脸色凝重得可怕,眼中没有丝毫援救成功的喜悦,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与决绝。他身后站着几名沉默的、身着古老材质与现代科技混合装备的“绝地天通”成员,眼神锐利如鹰,气息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
“你的‘锚定’…动静太大了。”巫辰的声音压得极低,语速飞快,“Ω的‘清道夫’协议已被触发,正在快速定位。‘守陵人’的‘净除者’军团正在全面动员,封锁所有地表出口。我们…没有时间了。”
林深剧烈咳嗽着,吐出呛入的污水,虚弱地问:“…去哪?”
巫辰的目光投向洞穴深处那条幽暗向下、散发着更古老气息的甬道:“唯一可能暂时避开它们的地方——骊山地宫的最深处, ‘荧惑之心’最初被发现的核心腔室。那里是所有因果扰动的绝对奇点,时空结构最为混乱扭曲,或许能干扰Ω的锁定,也是…‘它们’力量投射相对最弱的区域。”
他顿了顿,语气沉重如铅:“但那里,也必然是‘守陵人’最终防线所在。他们的‘守护者’…应该已经苏醒了。”
“守护者?”林深心头一凛。
“‘守陵人’并非只有现代科技。”巫辰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他们继承并改造了历代王朝试图镇压此地的某些…非人造物。一些被古代方士以秘法结合Ω文明泄露的碎片技术制造的…**兵器。它们沉睡在地宫最深处,唯有最高级别的入侵警报才能将其唤醒。我们此行,就是去唤醒它们。”
没有退路。返回地面必死无疑,深入绝地或有一线生机——虽然这生机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在“绝地天通”成员的搀扶下,林深吞下他们提供的、能暂时压制灵魂剧痛却会加剧意识空洞感的药剂,跟随着巫辰,毅然踏入了那条通向真正深渊的甬道。
通往地宫最深处的道路,已非人力开凿的墓道,更像是地质变动撕裂出的、通往山体核心的诡异裂隙。通道蜿蜒向下,壁面不再是砖石,而是漆黑如镜、冰冷刺骨的特殊合金与天然岩层扭曲交融的怪异结构,仿佛整座骊山内部被某种力量改造过。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臭氧味和某种非生物的冰冷气息。
这里的时间与空间感极其混乱。手电光柱时而被无限拉长,时而被压缩成点;脚步声的回音时而瞬间返回,时而延迟数秒才从身后响起;甚至能偶尔看到数分钟前的自己的残影在拐角一闪而过。熵流疤痕在这里不再是细微现象,而是大规模显化——整片岩壁如同融化的蜡烛般流动、金属地面突然浮现又消失的复杂电路纹路、空气中自发凝结又崩解的几何光晶……
“绝地天通”的队伍行进得异常艰难,不仅要对抗物理上的险峻,更要时刻抵抗这种环境对心智的侵蚀。他们动用各种奇特的仪器和符箓稳定周身一小片区域,但效果甚微,不断有队员因精神承受不住而突然崩溃或消失于扭曲的光影中。
林深依靠着与青铜剑那残存的、经过血祭后变得异常晦涩却坚韧的连接,以及自身那已部分“锚定”于因果的奇异状态,反而比其他人更能适应这种混乱。但他付出的代价是,自我的流失感在加剧,他越来越难以区分哪些是自己的记忆,哪些是环境强行灌输的时空碎片。
终于,在穿过一道仿佛由能量旋涡构成的、不断震荡的屏障后,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骊山地宫核心腔室。
眼前的景象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这并非传统的墓室,而是一个巨大的、近乎球形的、约足球场大小的地下空间。穹顶并非岩石,而是完全由那种漆黑合金构筑,其上镶嵌着无数正在缓慢旋转、发出各色幽光的、巨大的纤锌矿晶体,如同一个人造的、正在运行的诡异星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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