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封石墙闭合的沉重轰鸣声,如同命运的闸门落下,彻底隔绝了来路与外界的最后一丝联系。林深独自一人站在绝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只有手中强光手电的光柱,如同脆弱的救命稻草,刺破前方深不见底的幽暗。
从地宫入口涌入的、混合着古老尘埃与特殊矿物气息的冰冷空气,沉滞得仿佛已千年未曾流动。手电光线下,可见空气中悬浮着极其细微的、反射着冷光的纤锌矿粉尘,如同凝固的星尘。
他所在的是一条异常宽阔、高耸的甬道。地面、墙壁、穹顶,皆由一种打磨得极其光滑的深色青铜整体铸成!这不是镶嵌或贴面,而是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后,浇筑而成的巨型青铜构造体!其工程之宏伟,工艺之精湛,远超已知的任何先秦遗迹,甚至挑战现代工程的想象极限。
青铜壁面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上面蚀刻着无数繁复到令人目眩的几何纹路与星图,与他梦中、竹简上、剑格铭文中的符号同源,但规模更加庞大,结构更加复杂,仿佛描绘着某种宇宙运行的终极法则。
甬道笔直向前,延伸至光线无法抵达的黑暗深处,寂静无声,唯有他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在绝对寂静中被无限放大,敲打在鼓膜上。
林深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中的震撼与恐惧,迈出了第一步。
脚步声在空旷的青铜甬道中回荡,产生一种奇异的、仿佛敲击在巨大编钟上的嗡鸣回音,久久不散。
他前行了约百米,甬道依旧深不见底。然而,前方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青铜壁面不再是完全光滑的蚀刻图案,开始出现间断性的、极其光洁的区域。这些区域如同被打磨至极致的镜面,清晰地映照出他前进的身影和手电的光晕。
起初只是零星几处,越往前走,这种镜面区域越来越多,面积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条甬道的四壁——包括地面和穹顶——彻底变成了连续不断的、完美无瑕的青铜镜面!
他仿佛踏入了一个由无数青铜镜构成的无限回廊。
手电的光线被无数镜面反复折射、反射、叠加,形成令人眼花缭乱的光之迷宫,彻底破坏了距离感和方向感。前后左右上下,全是无穷无尽个“自己”在同步移动,无数个光柱在交织穿梭。
一种强烈的眩晕感和迷失感瞬间袭来。
林深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紧贴着一侧镜壁,缓慢前行。他试图忽略那些干扰性的镜像,只专注于脚下的路。
然而,很快,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青铜镜中映照出的,不仅仅是现在的他和他手中的光。
扭曲开始了。
他右侧镜中的影像,忽然波动了一下,如同水面被投入石子。当影像再次稳定时,镜中的“他”依旧穿着现代的冲锋衣,手持强光手电,但背景的青铜镜廊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摇曳的烛火、粗糙的石壁、以及弥漫的焚香烟气!镜中“他”的眼神也变得陌生,充满了古老的疲惫与一种灼热的执念,甚至…腰间似乎佩戴着一柄造型古朴的青铜短剑!
古代幻影!
林深猛地停下脚步,骇然看向那面镜子。镜中的古代“他”也同时停下,转过头,用那双陌生的、仿佛能看透时空的眼睛,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寒意瞬间窜上脊背。
几乎同时,他左侧的镜面也发生了畸变。镜中的影像闪烁跳动,现代的他与另一个影像叠加——那是一个穿着残破秦军甲胄、满脸血污泥土、眼神惊恐绝望的士卒,正踉跄着在一条黑暗的坑道中奔跑,仿佛在躲避什么可怕的追杀!
不同的时代碎片!
“不…”林深感到头皮发麻,心脏狂跳。
这不再是简单的时空叠影,而是这诡异的青铜镜廊,正在主动地抽取并投射不同时间点的影像,并将这些来自过去的幻影,与此刻现实中的他叠加在同一镜面之中!
他仿佛成了一个时空锚点,而这镜廊,正以他为中心,疯狂地放映着与这片土地、乃至与他自身可能相关的历史碎片!
他咬紧牙关,继续前进,试图无视这些可怕的幻象。
但镜廊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越来越多的镜面开始“失控”。
有的镜面映出宏伟宫殿在烈火中崩塌,华服贵族在尖叫奔逃;有的映出巫祭在星空下举行神秘仪式,口中吟诵着艰涩的音节;有的映出冰冷的、由纤维矿构成的巨大机械结构在无声运转,散发出非人的蓝光;甚至有一面镜子里,清晰地映出了姜璃那决绝的白色背影,正走向祭坛上散发幽光的“荧惑之心”!
古代、现代、甚至可能更遥远或更未来的碎片…全部交织在一起,围绕着他,将他困在中央。
更可怕的是,这些影像并非无声。细微的、扭曲的声音开始渗入他的听觉:喊杀声、吟唱声、火焰燃烧声、机械运转的低频嗡鸣、以及…一个女人低沉而绝望的哭泣…
真实与虚幻的界限彻底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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