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子时杀局
陈明远被“转移”到了一处由暗卫司严密控制的、位于皇城边缘的隐蔽宅院。对外,宣称陈侍郎“忧惧成疾”,被送往京郊别庄“静养”。宅院内外明松暗紧,看似只有几个老仆照料,实则每个角落都潜伏着最精锐的眼睛和耳朵。
宇文玺授意下,一条经过精心设计的“消息”,开始通过特定渠道,极其缓慢而“自然”地向外渗透:陈大人在整理旧物时,似乎对一幅家传古画《寒江独钓图》格外关注,多次私下请托可靠之人,寻找精通古文字和星象的“隐士”帮忙参详,并隐约透出画中“似藏玄机,关乎重大”的口风。
诱饵,已经悄然入水。
与此同时,对城西那家“济世堂”药铺的暗中调查,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冯三娘手下最擅长乔装潜行的探子,扮作求医的远方客商,设法接近了那位擅长治疗烧伤喉疾的老大夫。老大夫姓吴,年逾七旬,医术确实精湛,但口风极紧,对来历和师承讳莫如深。探子费尽周折,才从其一个嗜酒贪杯的学徒口中套出些零星信息:吴大夫并非本地人,约莫是二十年前从西边来的,来时便带着严重的烧伤和几乎失声的喉咙,自称是遭了火灾的游方郎中。这些年来,他深居简出,除了看病,几乎不与外人交往。但每月总有那么一两天,会有“特别的客人”在深夜前来,吴大夫会闭门谢客,单独接待。
“特别的客人”……会是那个坛主吗?还是其他联络人?
另一边,对御膳房那个“瘦高个、左眉有痣”小太监的排查却陷入了僵局。御膳房太监宫女数以百计,人员流动也大,符合“瘦高”特征的就有十几个,但仔细查问下来,要么当时有明确不在场证明,要么左眉并无痣。那个“小太监”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
“要么是易容改扮,要么……根本就不是御膳房的人,只是冒充。”林微分析道,“宫中各司人员虽多,但层层管辖,生面孔并不容易混入。能轻易冒充并取信于贤妃宫中,对方对宫规和各处人事,必然非常熟悉。”
熟悉宫规人事……这范围可就大了。后宫妃嫔、管事太监、各局司女官、甚至侍卫中稍有资历者,都有可能。
线索似乎又多又杂,却始终难以汇聚到那个最关键的点上。
十月初三,宇文玺给出的三日自首期限的最后一日。
都察院和暗卫司设立的“自首点”前,比前两日更加“热闹”。不断有中低品级的官员或他们的心腹,面色惶惶地出入,交出或多或少的赃银,供出或真或假的“同伙”。名单越来越长,牵扯的部门也越来越多,户部、工部、甚至礼部、翰林院都有人卷入。一场规模不小的官场地震似乎已不可避免。
然而,宇文玺和几位心腹重臣翻看着这些自首材料,眉头却越皱越紧。
“皇上,”首辅张阁老捻着胡须,面色凝重,“这些自首者,所供之事,大多集中于受贿、渎职、泄密等,虽涉及沈家或江南一些商贾,但……似乎都停留在钱财往来、行个方便的层面。真正涉及核心阴谋、知晓‘北道’、‘真龙’或莫问天高层网络的……一个也无。”
“是啊,”兵部尚书李老将军接口道,“就像砍掉了一棵大树的许多细小枝丫,主干却依然深藏不露。这些自首的,恐怕多是些外围的、被利益诱惑或胁迫的小角色。真正的大鱼,要么自信我们查不到,要么……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宇文玺将手中的一份供词扔在案上,冷笑:“他们是在丢卒保车,用这些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来麻痹朕,拖延时间,掩护真正的核心转移或行动。”
“皇上,那明日……”张阁老试探地问。明日,就是期限之后,若查出还有隐瞒者,便是满门抄斩的旨意。
“明日,按律严办几个情节最重、证据确凿的,以儆效尤。”宇文玺沉声道,“但真正的重心,不在他们身上。暗卫司继续深挖,尤其是那些自首者供出的‘上线’、‘中间人’,顺藤摸瓜,看能不能摸到更粗的线头。”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另外,陈明远那边,可以再添一把火了。让人‘不小心’说漏嘴,就说是宫里的意思,陈大人似乎从那幅画里,参详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可能和……‘前朝宝藏’或‘天命所在’有关,皇上已经秘密召见了他一次。”
前朝宝藏!天命所在!这两个词,对于矢志复国的莫问天一党来说,无异于最强效的诱饵!
“臣等明白。”几位重臣领命,心中却都捏了一把汗。皇上这是要把陈明远彻底架在火上烤啊!但也唯有如此,才能逼得那些藏在最深处的毒蛇,忍不住探出头来。
是夜,月黑风高。
陈明远所在的隐蔽宅院,如往常一样早早熄了灯火,陷入一片黑暗寂静。只有秋虫在墙角草丛里发出断断续续的鸣叫。
子时前后,宅院外围负责监控的暗卫,注意到两个更夫打扮的人,敲着梆子,慢悠悠地经过宅院后巷。这本是寻常景象,但其中一个更夫在经过宅院侧墙时,脚步似乎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手中的灯笼也轻轻晃了晃,光影在墙面上扫过某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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