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利结果公布的第五天,仓储主管老李堵在了陆晨办公室门口。
这老头在厂里干了二十年,管仓库从没出过错,平时话少,今天却红着脸,手指捏着一张皱巴巴的出货单。
“厂长,库房放不下了。”他把单子拍在桌上,“这礼拜从蓝海又来了三批电芯和壳体,加上我们自己的石墨烯浆料,两个仓库全满。散热膜的成品再堆下去,只能放车间过道。”
陆晨接过单子。数字密密麻麻:电芯五万片,壳体五万套,PET薄膜十吨。这都是蓝海预付了款的物料,按合同,他们要在下月底前交付十万片电池和二十万片散热膜。
“三号仓库不是空着?”
“漏水,上个月下雨泡了,地坪还没干透。”老李擦了下额头,“厂长,得赶紧想办法。不然哪天消防检查,一个‘堵塞消防通道’的罚单下来,整个厂都得停。”
陆晨看了眼窗外。三号仓库在厂区最西头,红砖墙,铁皮顶,父亲当年亲手盖的,确实老了。
“找施工队,三天内把地坪修好。钱从设备维护费里出。”他说,“另外,成品散热膜先往二号车间临时堆放区挪,我跟刘师傅打过招呼了。”
“刘师傅还没出院……”
“他徒弟顶上了。”陆晨收起单子,“还有事?”
老李犹豫了一下。“厂长,最近来拉货的卡车,司机都在抱怨。说赵广富那伙人在工业区门口设了卡,专门查超载,一查就是半小时。咱们的货出去,经常被耽误。”
“设卡?谁批准的?”
“不清楚,但穿的是协警衣服。”老李压低声音,“我打听过,领头的那个协警,是赵广富的远房侄子。”
陆晨点点头。“知道了。下次出货提前两小时发车,避开高峰。另外,让司机带行车记录仪,把他们查车的过程拍下来。”
老李走了。陆晨打开电脑,调出库存管理系统。屏幕上的柱状图已经顶到红色警戒线。产能上来了,仓储和物流却成了瓶颈。
手机震了,是沈南星。
“陆总,蓝海的第一批十万片散热膜尾款到账了,三百五十万。”她语速很快,“但陈锋刚才打电话,说徐明那边有动作。”
“什么动作?”
“碳纳米管散热膜,正式降价了。”沈南星顿了顿,“不是之前说的一块一,是九毛九。华耀资本官网上发了通告,说‘为了推动新材料普及,让利下游客户’。”
九毛九。比成本价低至少三块。
“华耀真是下血本了。”陆晨说,“徐明这是要一口气把我们和所有小厂全挤死。”
“不止。”沈南星调出一份文件,“我刚拿到先进碳材料的供货名单,他们已经拿下了三家国产手机品牌的低端机型订单,月需求量大概三十万片。虽然都是百元机,但量大。”
陆晨靠回椅背。价格战,真的开始了。
“我们的成本现在多少?”
“氟硅共聚物降本方案还在调试,目前成本七元五。”沈南星说,“林工说再给他一周,能到六元。但就算六元,也比九毛九高五块多。”
“性能呢?”
“我们的湿热老化性能是他们的八倍以上,但百元机的用户不在乎这个。”沈南星声音沉下来,“他们只在乎价格。”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还有个事。”沈南星说,“赵磊的考察团改时间了,从下周三提前到明天上午。他带了两个人,一个是华耀资本投委会的副总,另一个是工信部产业政策司的处长。规格很高。”
“来者不善。”
“我也觉得。”沈南星说,“我打听到,那个副总和徐明是校友,关系很近。处长那边……暂时不清楚态度。”
“正常准备。”陆晨说,“把我们最新的成本数据和扩产计划准备好,透明电极的样品也摆出来。他们要看的,就给他们看。”
挂了电话,陆晨下楼往车间走。路过二号仓库时,看见几个工人正把成箱的散热膜往车间里搬。箱子堆在墙角,占了一半过道。
老刘的徒弟小赵在指挥,看见陆晨,跑过来。
“厂长,仓库真放不下了。这些是刚下线的,今天不搬进来,晚上露天会受潮。”
“搬吧。”陆晨看了眼箱子,“但注意安全,别堵了消防栓。”
他继续往里走,来到三号涂布机前。林海蹲在机器旁边,手里拿着万用表,在测什么。
“林工,设备有问题?”
“电流不稳。”林海指着控制屏上的波动曲线,“每分钟波动超过百分之五,影响涂布厚度。我怀疑是总闸那边的线路老化了,或者……”他压低声音,“有人动了手脚。”
陆晨蹲下,看着曲线。“能确定吗?”
“今晚我留下来测。”林海收起万用表,“如果是人为的,多半在夜里动手。上次那个马电工还没抓到,我总觉得他还会来。”
“注意安全。”
“知道。”林海站起身,“厂长,氟硅共聚物的降本实验,今天下午出最终数据。如果顺利,成本能压在六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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