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选型会前36小时。
燧人团队下榻的酒店套房临时改成了作战室。空气中弥漫着咖啡和打印纸的味道,茶几上堆满了最终版的汇报材料、数据备份盘和不断震动的手机。
林海最后一次检查着明天要演示的三维工艺动画,确保每一个流体粒子运动的细节都准确无误。李明恺对着镜子,反复练习着关于知识产权部分的陈述,试图让每个字的发音都清晰坚定。沈南星则一遍遍核对着带给每位评委的加密数据U盘和纸质摘要,确保万无一失。
陆晨站在窗边,望着暮色中的北京城。表面的平静下,他能感觉到无形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系统界面在视野边缘微微闪烁,【“琉璃”三期选型会技术准备度:98%】。数字很高,但剩下的2%,往往是决定生死的变数。
他的手机响了,是张明远从上海实验室打来的加密视频。
“陆总,最后一批全尺寸构件的极限环境模拟测试刚刚完成。”张明远的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但眼睛很亮,“所有数据全部达标,甚至有几个指标还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期。测试报告和样品已经由西南所和安全部门的同志押送,正在进京的路上,预计凌晨抵达,直接进入项目组的保密样品库。”
这是最后一块技术拼图,也是最硬的底气。
“辛苦了,张教授。路上务必确保绝对安全。”陆晨嘱咐。
“放心,规格很高。”张明远点头,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另外……实验室的安保等级今天又提升了一级。外网监测到一些异常的、针对我们公开服务器和邮件的刺探行为,来源很杂,有境外跳板。周律师说,可能是最后时刻的信息搜集或干扰尝试。”
“预料之中。”陆晨神色不变,“守好我们的阵地,其他交给我们。”
刚结束通话,沈南星拿着一部专用手机走了过来,脸色有些凝重:“陆总,陈主任那边转来一个非正式的口信。”
“说。”
“口信说,评审专家组名单里,最后增加了一位‘特邀顾问’,来自欧洲某顶尖材料实验室,是国际热障涂层领域的权威,德裔,叫弗里德里希·沃尔夫。他昨天刚到北京,名义上是进行学术交流,但行程中临时加入了我们的评审会环节。”沈南星顿了顿,“这位沃尔夫教授,与昭栄欧洲研发中心有超过十年的合作历史,共同发表过多篇论文,关系密切。”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林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李明恺也从镜前转过身。
“昭栄把‘外援’直接请到评委席了?”林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不是正式评委,是‘特邀顾问’,没有投票权,但有提问和建议权。”沈南星纠正道,但眉头紧锁,“他的专业地位很高,如果他在会上提出一些……有针对性的‘专业质疑’,分量会非常重。这比他们在场外发报告、搞游说更直接,也更难应付。”
陆晨沉默了几秒。这确实是一步狠棋。利用国际学术权威的“客观中立”身份,行打压竞争对手之实。如果沃尔夫抓住某个技术细节穷追猛打,很容易给其他评委留下“燧人技术或许有隐患”的印象。
“他的学术观点和研究方向,有没有什么特点或者……可能的倾向性?”陆晨问。
李明恺立刻接话:“我查过他的论文。他的研究非常强调‘基础理论的完备性’和‘长期数据积累’,对新兴的、颠覆性的技术路线有时会持比较保守的审慎态度。他有一篇着名的综述,批评过一些‘追求单一性能指标突破而忽视系统可靠性验证’的激进研究。”
“也就是说,他可能会质疑我们技术路线的成熟度和长期可靠性,尤其是我们加速测试方法与传统长期老化数据之间的关联性。”张明远的声音从还没挂断的视频里传来,带着一丝了然,“这是我们的一个理论薄弱点,我们用的是基于损伤模型的加速外推,虽然逻辑自洽,但确实缺少传统意义上的‘十年实测数据’。”
“弱点被抓住了。”陆晨缓缓道。昭栄的这一手,精准、隐蔽,且利用了规则。
“我们怎么办?”沈南星问。
陆晨看向李明恺:“明恺,你立刻整理沃尔夫教授的所有公开演讲、访谈,尤其是他关于技术评价标准的论述。找出他认可‘创新价值’的案例和表述。张教授,我们需要一份补充说明,重点阐述我们‘基于物理模型的加速验证方法’的科学依据、与传统方法的对比优势,以及我们为此建立的‘多尺度校验体系’。不用回避‘缺乏长期数据’,但要强调我们提供了‘更科学、更高效的可靠性预测工具’。”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位沃尔夫教授是挑战,也是机会。如果他真的秉持学术客观,我们的回应如果能展现足够的科学严谨性和创新自信,反而可能赢得他的尊重,甚至转化为我们的助力。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他的质疑——是把它当成攻击来防御,还是当成一次高水平的学术交流来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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