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燧人科技的顶层会议室依旧亮着灯。
陆晨站在电子白板前,上面已经写满了关键词和箭头:研修中心、钝刀、审查员、工艺风险、陈主任渠道……所有线索和压力都汇聚于此,指向两个亟待解决的决策。
“给渡边博士的信息,必须传递。”陆晨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标只有一个:让她在孤立无援时,知道她不是一个人,科学和真相站在她这边,而我们有行动的意志和能力。信息要简短、隐晦、但充满力量,能穿透审查,直抵内心。”
他转身,看向李明恺和周律师:“信息内容定为:‘坚壁清野,以待天时。灯塔未灭。’”
李明恺愣了一下,迅速解读:“‘坚壁清野’……是让她坚守公开的、安全的课题内容,清理掉任何可能被曲解的把柄,做好持久防御?‘以待天时’是等待转机?‘灯塔未灭’……”
“是告诉她,指引方向的灯塔——无论是科学求真的精神,还是外部争取公正的努力——都还在。”陆晨沉声道,“这句话不涉及任何具体行动指示,不会授人以柄,但能给予她最需要的精神支撑和希望。明恺,通过崔浩留下的那个极其隐秘的紧急联络路径,将这句话加密编码,请求那位‘欠人情的审查者’务必转达。这是唯一一次机会,不容有失。”
“我立刻去办!”李明恺重重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火光。
“至于‘亮牌’……”陆晨手指划过白板上“钝刀”和“审查员记录”两个词,“我们不能等到对方的刀砍下来再格挡。我们要主动出击,打乱他们的节奏,在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时候,展示我们也有斩断其刀锋的能力。”
“周律师,”他看向法务负责人,“以我方首席法律顾问的名义,起草一封致昭栄株式会社知识产权部部长中村孝介先生的‘私人且紧急’信函。信函核心内容:基于我方最新获得的、关于贵司JPXXXXXXX号美国专利在审查过程中的某些‘历史性专业意见记录’,我方对贵司可能基于该专利发起任何挑战的合法性与正当性,持有最严重的质疑。为避免双方陷入不必要的、昂贵的、且可能对贵司该专利全球稳定性造成不可预测冲击的法律泥潭,我方强烈建议,在贵我双方更高级别磋商得出明确结论前,暂缓一切单方面的法律行动。”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信函末尾,可以‘顺便’提及,我方注意到贵司内部可能对参与联合研究的技术人员产生了一些‘不必要的误会’,这无助于澄清技术问题,只会毒化合作氛围。期待贵司能妥善处理,为真正的技术对话创造条件。”
“这是‘围魏救赵’!”沈南星立刻领悟,“用攻击其核心专利的软肋(审查员记录)来威慑,迫使其推迟法律攻击(钝刀),同时将渡边博士的处境与专利问题间接挂钩,施加压力!”
“没错。”陆晨点头,“这封信要立刻发出,走最快、最正式的商务信函渠道,确保今天上午就能摆在中村的桌子上。同时,抄送高桥健一和约翰·卡特律师。我们要让昭栄内部的不同部门、不同立场的人同时看到。”
“明白,我马上起草,一小时后请您过目定稿。”周律师雷厉风行。
“沈总,”陆晨转向沈南星,“陈主任那边的渠道,同步启动。通报内容可以更原则性一些:强调我方研究人员在合作中秉持专业诚信,对可能遭遇的不公正对待深表关切,并对我方核心知识产权可能遭受的无端法律挑战表示严重忧虑,希望上级单位在必要时能关注此事对国际科技合作环境的影响。注意,是‘关切’和‘忧虑’,不是正式申诉或求援。”
“好的,我把握尺度。”沈南星记下要点。
“张教授,”陆晨最后看向张明远,“那份‘工艺风险’的技术报告,加快整理。我们不主动打这张牌,但要让它成为悬在对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报告完成后,列为最高内部机密,但允许在核心团队极小范围内研读。我们要确保,一旦需要,我们能用最专业的语言,将问题阐述得清清楚楚。”
“放心,框架已经有了,今天就能完成初稿。”张明远保证。
部署完毕,陆晨望向窗外。天际的灰白正在扩散,但晨光仍未真正到来。
“行动吧。时间,现在是我们最关键的敌人,也是盟友。”他说道。
东京,昭栄总部西侧附楼,“研修中心”。
房间不大,陈设简单到近乎冰冷。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独立的卫生间。没有电话,没有网络接口,窗户是封死的磨砂玻璃。门是厚重的复合材质,关闭时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渡边绫坐在床沿,双手交叠放在膝上,背挺得笔直。她身上还穿着来时的浅灰色套装,妆容一丝不苟,但眼底深处是无法掩饰的疲惫与紧绷。从今天上午被监察部门人员“请”到这里开始,她已经接受了长达四小时的初步问询。问题围绕她的数据库访问记录、对外通讯模式、与燧人李明恺交流的具体内容展开,尖锐而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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