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高烧,流下的蜡泪如血,又似凝固的时光。重重锦帐内,气息灼热而凌乱。
昭元宗的动作带着这数月积压的所有情绪——愧疚、后怕、独占欲,以及一种失而复得般的焦渴,近乎凶狠地征伐。他汗湿的掌心紧紧扣着她的手腕,一遍遍在她耳边呢喃,唤着她的名字:“阿韫……阿韫……” 声音沙哑,像是确认,又像是祈求。
苏韵瑾在他身下,眼神迷离,容颜在晃动的烛光里美得惊心,也脆弱得惊心。她承受着他所有的重量与热情,指尖无意识地陷入他紧绷的脊背。
这几个月,他每日下朝便来,有时抱着福宝糖宝逗弄,有时只是静静看她调香或看书。若前朝事务紧急,他哪怕匆匆来一趟,看一眼她和孩子们安好,再踏着夜色折返。
她知道他或许对她也有几分爱,可是帝王的爱太过虚无。
正因知道,她才更不能轻易原谅。那日产房的血腥与冰冷,是她独自穿越的鬼门关。
他无法轻易原谅他,她对他“相敬如宾”。不吵不闹,温顺得体,却也疏离。不再过问他前朝的疲惫,不再为他亲手备羹汤,眼神交汇时,那曾经满溢的依恋与星光,变得平静而遥远。
她在等。等他的愧疚发酵到足够浓烈,等她的“冷落”让他感到真实的恐慌,等一个……最佳的情感兑换时机。
男人啊,尤其是拥有天下的男人,太容易得到的总不懂珍惜。可若永远得不到,他便会转身去寻找新的热源。这个后宫,永远不缺年轻鲜艳的女人。
于是,今夜,在他再次拥她入怀时,她终于抬起手臂,轻轻环住了他的脖颈。这个细微的、主动的回应,让昭元宗浑身一震,动作瞬间温柔下来。
她迎着他狂喜又难以置信的目光,缓缓地,绽开了一个久违的、带着些许泪光与脆弱、却又无比动人的笑容。
**初歇,帐内弥漫着慵懒而温热的气息。昭元宗将她紧紧拥在怀中,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抚过她光滑的脊背,心满意足。
苏韵瑾的脸颊贴着他汗湿的胸膛,听着那有力却渐趋平稳的心跳。就在这最静谧、最亲昵的时刻,他忽然感到胸口传来一点微凉,而后,一点,又一点。
他怔住,低头看去。
是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却源源不断,浸湿了他的皮肤,烫得他心口一缩。
“阿韫“?他声音里带着事后的沙哑与不解的慌乱,抬手想去擦她的脸,“怎么了?是朕……方才弄疼你了?”
她摇摇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开口时,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劫后余生般的脆弱:
“润之……”
这一声久违的、私密的呼唤,让他整颗心都软塌下去。
“那夜……我躺在产床上,疼得快要死去的时候……心里怕极了。”
她的眼泪流得更急。
“我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怕再也看不到福宝和糖宝长大……怕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娘……”
“血一直流,怎么都止不住……眼前一阵阵发黑……”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沉入那个可怕的回忆里,“我好冷……我以为……我就要……”
“别说了!”他猛地打断她,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恐惧。那个“死”字,他听不得,哪怕只是可能,也听不得。
他低头,带着一种近乎凶狠的力道吻住她的唇,将她未尽的颤音和冰冷的恐惧全都堵了回去。
苏韵瑾在他激烈的吻中轻轻嘤咛,顺从地回应,眼泪却依旧顺着眼角滑落,没入两人的唇齿之间,咸涩而真实。
他哑声问:“那夜……多亏了沈贵仪?”
苏韵瑾没有直接回答,只是更紧地依偎着他,仿佛他是唯一的浮木,声音轻得像羽毛:“她冒着扰乱宫规……把太医带了过来”
“好,朕知道了。” 他再次吻了吻她的额头,带着一种决绝的力度,“以后不会了。朕绝不会再让你和孩子,陷入那般境地。”
贤妃司马氏轰然倒台,空出的四妃之位,本应是皇后重整旗鼓、安插心腹的绝佳时机。谁曾想,这炙手可热的位置,竟被辰贵轻飘飘一句“枕头风”,截了胡,最终落在了昔日不起眼的沈贵仪头上。如今,该称她为沈贤妃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后宫妃嫔的升迁,素来与前朝千丝万缕。沈贤妃的父亲,那位在太常丞任上默默无闻、负责案牍文书多年的沈大人,竟因女儿恩宠,一跃升为太常少卿。这“父凭女贵”的破格提拔,如同在平静湖面投下巨石。寒门与小家族从中嗅到了难得的“肉味”,看到了跨越阶层的捷径;而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与宗室则感到了权威被挑战的震怒与危机。一时间,前朝奏疏如雪片般飞向御案,字里行间皆是绵里藏针的劝谏与施压。
昭元宗看着这些奏章,冷笑连连。帝王的乾纲独断,岂容臣下掣肘?前朝隐忍多年的制衡与斗争,因此事被彻底摆上了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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