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如刀,卷着塞外的黄沙与寒意,一遍遍扑打着雁门关饱经战火的城墙。关隘上下,弥漫着一种大战将至、令人窒息的死寂。连日来蛮族游骑异乎寻常的沉寂,非但没有让守关将士感到丝毫轻松,反而像一块不断增重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老将军李崇山按着城垛,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关外那片空旷死寂的原野,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身经百战的直觉正在疯狂预警——这不是结束,而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酝酿。
“探马派出去了吗?”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
“回将军,已派出三批精锐夜不收,最远的一批应已深入五十里……但,至今无一回报。”副将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不安。
无一回报。李崇山的心猛地一沉。这意味着,蛮族已经完成了对雁门关外围的绝对封锁和清扫。如此大的手笔,兀术所图非小!
就在这时,天际线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一个黑点。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最终连成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水!成千上万的蛮族骑兵,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魔神,沉默而有序地列阵,缓缓向前推进。他们的战马喷着粗重的白气,蹄声由远及近,最终汇成一片沉闷如雷的轰鸣,震得关墙上的砖石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在这无边无际的骑兵海洋中央,一杆格外高大的、绣着狰狞金色狼头的王旗缓缓竖起。王旗之下,兀术可汗身披重甲,鹰隼般的目光跨越数里距离,冷冷地投向雁门关。更让关墙上所有守军瞳孔收缩的是,在兀术身侧,赫然是一个穿着夏国旧式官袍、面容阴鸷的身影——宁王萧景!
“逆贼!”李崇山身边的亲兵忍不住低声怒骂。萧景的现身,坐实了他卖国求荣的罪行,也像一根毒刺,狠狠扎入了所有守军的心中。
没有劝降,没有叫阵。蛮族的进攻简单而直接。
“呜——呜呜——”
低沉而苍凉的牛角号声撕裂长空,如同进攻的号令。
第一波,是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的箭雨!
蛮族骑兵驰至关前二百步,借助马速,仰天抛射。数以万计的狼牙箭带着凄厉的呼啸,划破天际,如同死亡的暴雨般倾泻在关墙之上!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密如骤雨,守军们纷纷举起盾牌,或紧贴垛口,不时有人被穿过缝隙的流矢射中,发出闷哼或惨叫。
“弩手还击!压制!”李崇山怒吼。
关墙上装备了复合弓和神弩的夏军射手们,凭借射程和精度优势,开始精准点杀蛮族阵中的军官和弓手,暂时遏制了对方的远程压制。
然而,这仅仅是开胃菜。
紧随箭雨之后,蛮族阵中推出了数十架简陋却有效的攻城锤和蒙着生牛皮的盾车,在步兵的推动下,如同移动的堡垒,朝着已被炸损过的城门区域缓缓逼近。同时,更多的蛮族步兵扛着粗糙的云梯,如同蚁附般,开始冲击关墙多处破损的段落!
“滚木!礌石!金汁!”各级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守军将士将早已准备好的守城器械疯狂地向下倾泻。沉重的滚木礌石带着雷霆之势砸下,将蛮族盾车砸得粉碎,下面的步兵非死即伤。烧得滚沸、恶臭扑鼻的金汁(融化的金属与粪便等混合物)泼洒下去,沾之即皮开肉绽,引发阵阵凄厉的哀嚎。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每一寸城墙,每一个垛口,都成了血腥争夺的焦点。蛮族凭借兵力优势,不计伤亡地发动一波又一波的猛攻。守军则依靠地利和顽强的意志,寸土不让。关墙上下,尸积如山,鲜血顺着城墙缝隙流淌,将关下的土地都染成了暗红色。
李崇山亲临一线,挥舞战刀,将一个刚刚冒头的蛮兵劈下城去。他年事已高,此刻却如同雄狮般勇猛,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但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蛮兵,以及关内飞速消耗的箭矢、滚木,他的心在不断下沉。守城物资,撑不了太久了!
就在这时,蛮族阵型后方,传来一阵奇异的骚动。只见数十名蛮族萨满,身披五彩羽毛,脸上涂满油彩,跳着诡异的舞蹈,出现在阵前。他们摇晃着骨杖和铃铛,口中念念有词,似乎在举行某种古老的仪式。
“他们在做什么?”有年轻士兵感到莫名的心悸。
很快,答案揭晓。那些原本就悍不畏死的蛮族士兵,在萨满的“祝福”下,双眼开始泛红,呼吸粗重,仿佛陷入了某种狂热的状态,进攻变得更加疯狂和不畏死亡!甚至有人受了重伤,依旧咆哮着向前冲杀!
“是蛮族的嗜血巫术!”李崇山脸色难看。这种巫术能极大激发士兵的凶性,但代价是透支生命。兀术这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在今日破关!
守军的压力骤增。多处防线岌岌可危。
“将军!西段三号马面墙告急!蛮兵上来了!”
“将军!箭楼被火箭引燃,需要人手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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