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德赶到皇宫正殿时,庄严肃穆的殿堂内已是济济一堂。 高大的穹顶绘着沙维帝国的黑底金狮徽记与星辰轨迹,两侧是粗大的廊柱上保留着之前帝国风格的图腾——牧沙皇说不用改,他很喜欢。魔法灯具洒下明亮而冷清的光,将每一张面孔都照得清晰。
所有二级及以上官员皆已按照品阶列席,文官在左,武将在右,俱是神色凝重,低声交谈的嗡鸣在广阔的空间里形成一种压抑的背景音。更引人注目的是,殿前御阶之下,最靠近皇座的三侧特殊位置,幕野三骑士竟已全部到场!
这三道身影的出现,让本就凝重的气氛更添了几分山雨欲来的肃杀。幕野三骑士是沙国——如今沙维帝国——武力的最尖端象征,是无数血火与传奇浇筑出的最强单兵体现。他们在各国流传的威望,足以与原帝国的“四将”,以及叶首国秘法书院的“四长老”相提并论。他们通常分散驻守帝,或执行机密任务,极少同时露面于朝堂。按照惯例,每日仅由其中一人轮值,直接负责牧沙皇当日的贴身安保与出行事宜——尽管以牧沙皇深不可测的实力,这种保护在很多人看来象征意义大于实际,但这也是一种无上的荣耀与信任的体现。如今三骑士齐聚,无疑昭示着即将宣布的事情,其严重性已牵动帝国最根本的神经。
但牧沙皇本人尚未露面。御阶之下,皇座之侧,缷桐正安静地站在那里。他依旧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慵懒模样,下垂的长耳朵和浓重的黑眼圈让他看起来与这庄重场合有些格格不入,但那双半阖的眼睛偶尔开阖间掠过的精光,以及他此刻所站的位置,都清晰地表明:在牧沙皇不在场时,他便是陛下意志的直接延伸与执行者,拥有暂时统御全局、维持秩序的权威。众臣虽心下惊疑不定,交头接耳地猜测着可能的天大变故,但在缷桐无形的气场笼罩下,无人敢高声喧哗,更不敢越矩半步。
“鸣德大人也到了~”
缷桐那带着惯常拖沓腔调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刚踏入殿门的鸣德耳中。缷桐微微抬起眼皮,看向门口那团醒目的橘红色
“如此一来,主要人员便算齐了。就请……先入座吧~”
他伸手指向武将行列中段,一个特定的空位。
鸣德顺着他的指引望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那个位置,一如既往地,被安排在他那群所谓的“兄弟”之间——那群与他血脉相连、却也是他前半生痛苦与背叛主要来源。如今他们都已归顺沙维帝国,各有官职,如同一群褪色但仍带着旧日斑纹的猛虎,盘踞在朝堂一角。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顶着那身绚烂如火、与周遭深沉色调格格不入的橘红皮毛,迈着平稳而隐含力量的步伐,穿过一道道或探究、或复杂、或隐含敌意的目光,径直走向那个属于他的座位。所过之处,虎群之中仿佛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炭,气氛微妙地波动了一下。
他的座位前面,恰好是他的三哥鸣崖和四哥鸣岱。但鸣德视若无睹,坦然落座,厚实的虎尾在身后盘踞,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只是微微歪过头,熔金色的瞳孔越过前方兄弟们的头顶,直接投向那高高在上的、尚且空荡荡的鎏金皇座与厚重的帷幔,等待着那个黑色的身影出现。
殿内的低语声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更压抑了几分。
“八弟……”
一个声音,极其细微,几乎被殿内的背景杂音吞没,却如同细针般精准地刺入鸣德耳中。是坐在他斜前方的鸣岱先开了口。他没有回头,声音压得极低,只有近在咫尺的兄弟几人能够勉强听清。
鸣德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直了一瞬。他熔金色的瞳孔微微转动,用眼角的余光,带着一丝不确定和下意识的警惕,飞快地扫了声音来源的方向。却看见,不仅是鸣岱,连坐在鸣岱身旁的鸣崖,此刻也都微微侧过头,目光复杂地看向他。而鸣岱金色的眼眸里,则蕴着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情绪,像一潭被搅动了的、本已沉寂多年的深水。
鸣德的嘴唇下意识地微张,似乎想回应什么,但喉结滚动了一下,又迅速紧紧地闭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收回了目光,重新投向高殿,仿佛刚才那细微的交流只是错觉。只是他抱在胸前的双臂,肌肉线条似乎绷得更紧了些。
鸣岱的灰色皮毛与黑色花纹,在这群虎族兄弟中,原本也是除了鸣德那身炽烈橘红之外,颇为扎眼的一个。 但不同于鸣德那种肆意张扬、仿佛要燃烧一切的光彩,鸣岱的灰与黑显得更加内敛、沉稳,甚至带着一丝阴郁,像月光下的岩石,不那么引人注目,却自有其沉甸甸的分量。童年时,他们曾是极好的兄弟。鸣德如火,耀眼夺目;鸣岱如影,缜密细致。一明一暗,时常相伴,曾是皇宫里非常吸睛、也配合默契的组合。
直到那场改变鸣德命运的构陷发生……在所有兄弟都沉默、或落井下石、或明哲保身的时候,鸣德内心深处可以理解大部分人的选择,但唯独对鸣岱……他无法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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