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心智尚在发育、年龄算不上成熟的谢焜昱来说,踏进陈露汐家小区大门的那一刻,简直比当初单挑苏方烔还要命。平日里能在焉然学院虎虎生风的谢焜昱,此刻活像只被拎住后颈皮的猫,硬是走出了荒野求生的悲壮。不大的小区,本不算远与艰辛的路,谢焜昱扭扭捏捏磨磨蹭蹭得走了二十分钟。
“拜托!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爸,上次见我爸不还差点吵起来吗?”陈露汐拽着谢焜昱的胳膊,感觉自己像是在遛一只突然瘫痪的哈士奇,“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押送你去医院打针呢!”
谢焜昱拎着伴手礼和肉与菜的指节发白,另一只手被陈露汐拖着,整个人呈现45度角后仰的抗拒姿态:“我的小奶糕啊!上次那是普通叔叔,这次是……你妈妈都把你托付给我了!这能一样吗?我能没有压力吗?”他夸张地倒抽冷气,“我刚洗的澡啊!后背的汗都能养鱼了!你要不要摸摸看?”
正当两人在楼下进行拔河表演时,一个平静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汐汐,回来了?”
谢焜昱瞬间变成被按下暂停键的跳跳虎。只见陈顾年提着公文包站在三步开外,熨烫妥帖的衬衫衬得他像是刚从财经杂志走下来的模特,许久不见,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如果不算老态的话。
“叔、叔叔好!”谢焜昱像是憋了一口气,在一瞬间脸飞速变红,以往擅长插科打诨,满嘴跑火车的他,此刻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小学生,九十度鞠躬的动作标准得能入选礼仪教科书。
陈露汐噗嗤笑出声,后悔刚刚没有拿出手机拍一个表情包。这个在爷爷面前都没大没小的家伙,此刻居然乖巧得像被夺舍。若是往常见到谢焜昱这么安分,她早该警惕这家伙肚子里到底装了什么坏水,是不是又要收到什么整蛊礼物,但今天这只蔫头耷脑的谢焜昱实在让她的恶趣味悄然萌芽。
陈顾年目光掠过两人交握的手,语气平淡无波:“回家吃饭。”
接下来的画面堪称魔幻现实主义:谁都不知道谢焜昱为什么会如此做贼心虚,脚下不留一点脚步声,又将手上的东西提溜得很高,蹑手蹑脚的样子活像是汤姆猫,嗯,猫鼠队上大分。连他的呼吸都自动切换成静音模式。进门后更是直接化身人体立牌,笔挺地站在玄关处cosplay皇家卫兵。
“焜昱,”陈顾年解开袖扣时瞥了他一眼,“需要我给你发个‘请入座’的正式邀请函吗?”
“不用不用!”谢焜昱同手同脚地挪到沙发边缘,身体语言写满“随时准备潜逃”。当陈露汐坏笑着凑近耳边说“小耳朵~要不要补充点可爱能量~”时,他吓得直接弹射到沙发另一端。
“陈露汐同志!请注意革命友谊的纯洁性!”他捂着通红耳朵的样子,活像被调戏的良家妇男。
“我去做饭。”陈顾年说着,将自己的西装脱下,挽起袖子往厨房走。
“叔叔,我来吧。”谢焜昱总算说了句人话,站起身来,行注目礼。
“我来做饭,这是我家。”陈顾年这话听到谢焜昱耳朵里,活像是一种毋庸置疑,居高临下的命令。如同上课铃响起,谢焜昱僵直的身体慢慢坐回到沙发上,挺直了身体,又像个无助的老人,将躯干尽可能往一处蜷缩。
陈露汐的偷笑一直没停下来,她凑到谢焜昱身边,看了看爸爸在厨房忙碌的背影,悄声对谢焜昱说:“小耳朵~亲亲~”
瞳孔震惊的谢焜昱甚至没有摇头,乖巧地往边上挪了挪,刻意保持了与陈露汐的距离,又故意压低了自己动作的声音,紧张到直往厨房看。谁知陈露汐不知是不是被谢焜昱的犯贱传染了,居然靠在了谢焜昱的肩膀上。
“别这么亲密!”谢焜昱的话像是警告,更像是哀求。
厨房突然传来陈顾年的声音:“焜昱,看见生抽了吗?”
谢焜昱如同接到军令的士兵冲向战场,在厨房进行了一场毫无章法的搜寻表演——打开冰箱检查鸡蛋盒,掀开电饭煲探头张望,最后差点把陈醋当成酱油双手奉上。
“哦,在这儿。”陈顾年从容地从吊柜里取出酱油瓶,转头时眼底闪过促狭的光。
“爸!谢焜昱怎么会知道咱们家的酱油放在哪!你这不是为难他吗?”陈露汐一个箭步冲到厨房门口,像只护崽的母猫,气鼓鼓地瞪了父亲一眼,随即伸手拽住谢焜昱的胳膊,把他往沙发那边拉。
“过来坐好,别跟罚站似的。”
谢焜昱被陈露汐这么一扯,才猛地回过味来。好家伙!原来刚才找酱油是岳父大人的第一道送命题!找到了,说明自己肯定常来,图谋不轨;找不到,才是正常客人该有的反应!这哪里是家常便饭,分明是鸿门宴啊!老丈人的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
想到这里,他顿觉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冷汗瞬间湿透了刚换的T恤后背。他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只能借着陈露汐的力道,像个重病患者一样,颤巍巍地扶着沙发扶手,缓慢地、艰难地把自己“卸载”在沙发垫上。内心早已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如来佛祖!过路神仙!谁都行!保佑弟子今天能全须全尾地走出这个门吧!信男愿……愿和陈露汐一辈子永结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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