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全羊的香气在充满铁锈味的房间里弥漫,油脂滴落在火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陈露汐显然极不适应这种粗犷甚至有些压抑的军营氛围,下意识地紧张攥住了身旁谢焜昱的手,指尖微微发凉。谢焜昱感受到她的不安,反手轻轻握了握,给予无声的安慰。
与他们这边的拘谨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主位上的林若华。他摇了摇手指,橱柜上一个分量不轻的杯子重重地落到了桌上。一个坛子将不怎么清澈的酒倒进了杯子,林若华又招来一个红得鲜艳的辣椒,将辣椒水挤进了酒杯中。
“你们谁喝酒啊?我这‘死神白腹’可不是一般人敢喝的,只有敢于对垒死神,并将死神挑于马下的人,才有勇气喝这杯辣酒!”林若华说着,环顾一圈,看到大家都没有反应,便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位守卫军主帅豪迈开朗,几口烈酒下肚,话匣子便打开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当年在边关的各种“光辉事迹”,如何斩杀越界的凶厉鬼将,如何加固濒临崩溃的界门封印。
“我儿子说我疯了?哈!说不定真是!不过伙计们,脑子坏了可编不出我接下来要说的。”他那双眼里闪烁着淘气又神秘的光,压低了声音,却又让每个人都能听见,“就在那片连蟑螂和老鼠都不敢踏足的地界,突然泛起了诡异的烟雾。老子用这双看清世间一切的眼,看到了够吹一辈子牛的东西!”
他晃了晃那三根手指的右手:“那天平静得邪门,我和我的一个老伙计,一头扎进牛奶一样浓的白雾里。静!静得你他娘能听见自己心跳砸在肋骨上的声音!”
他又灌下一大口酒,满足地咂咂嘴。
“然后……歌声就来了。不是女人那种细声细气哼哼,是……低沉的,嗡鸣的,像一万个老醉鬼在阴间抱着酒桶开演唱会!”他模仿着那种低鸣,声音从胸腔里发出,逗得大家又想笑又紧张。
“雾散开那么一丝缝,乖乖……”他身体前倾,眼瞪得溜圆,“一大群鬼,又像是一整个大鬼,它们的背脊,大得他娘的像座山!上面还长着发光的苔藓,亮晶晶的,比女鬼裙子上的假珠宝亮堂多了!”
“最绝的!”他用力一拍桌子,发出清脆的一声,“我看到其中一头大家伙的背上,扛着一座破城!歪歪扭扭的塔楼,他娘的,房顶都没了!还有影子在里头晃悠……估计是交不起房租的穷光蛋幽灵!”他自己先被这个笑话逗乐了,笑得咳嗽起来。
“然后那巨兽……它睁眼了!而且还是个独眼龙”林若华猛地捂住自己的一只眼,又从指缝里露出另一只眼睛,做出一个极其夸张的惊恐表情,“那眼睛!像他妈的烧红的烙铁!当时就把我那个老伙计吓尿了。他胡乱扔出个符纸,就拿着他那根用处不大的灵杖挥来挥去!”他嬉笑着,从怀里掏出那个小皮袋,用那三根手指灵巧地解开,捏出一小撮发着幽蓝微光的苔藓,作势要弹向最近的谢焜昱,“来点?能让你晚上做梦都带伴奏!”
“这玩意可是我从那鬼身上刮下来的!后来,我的老伙计挥动灵杖,却被那个大鬼一口咬住,一只眼死死盯着他。让我也没想到的是,这鬼像是个俄罗斯套娃!更大的嘴张开,咬住我那老伙计的双臂,活生生地扯开。那声音,像是嘴里咬了一块牛板筋一样!”林若华又将这泛着幽光的苔藓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接着讲起来:“天呐!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飞身,冲进了阴间,抓住我那老伙计被鬼扯断的双臂,使劲扔了回来,我还大声地呐喊:‘兄弟!接着!’”
林若华说到这里,捂着嘴笑了笑,一脸期待地看向已经被他故事吸引的小年轻们:“你们猜后面怎么了?我那老伙计疼得呲牙咧嘴,大声骂我:‘他妈的!我怎么接啊!’哈哈哈哈哈哈。然后,我像是只老鼠一样,爬回了阳间。”
林家德在一旁听得直翻白眼,忍不住吐槽:“爸,你又来了!这些陈年旧事你都讲八百遍了,能不能换点新的?”
谁知这话却引来了苏清澄的反驳。她似乎对这种充满冒险和铁血气息的故事很感兴趣,她一边熟练地用匕首片着羊肉,一边说道:“林学长,话不能这么说。老话讲,只有真正经历过风浪的水手,才知道自己跨越过多少海洋。林叔叔的这些经历,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这话显然说到了林若华的心坎里。
林若华哈哈大笑,用力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说得好!小丫头有见识!就是这话!焉关营这地方,苦寒彻骨,鬼气森森,但正是这种地方,才能磨掉人身上的娇气和懦弱,锤炼出真正坚韧不拔的脊梁!” 他目光扫过在场几个年轻人,带着欣赏和鼓励,“你们几个娃娃,都是好苗子!将来毕业了,要是想来历练,我焉关营的大门随时敞开!别的不说,只要精通封印术,能吃苦,我这里就欢迎!”
他又特意看向谢焜昱:“尤其是你小子,谢家的封印术可是看家本事!你爷爷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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