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毫无征兆地倾泻而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冯家广场冰冷的石板上,溅起浑浊的水花,迅速冲刷着满地暗红的血污,却冲不散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这在戈壁滩上可是少见的,谢焜昱抬眼望着阴冷的天空,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哭泣。
陶颀阳走出冯家祠堂,她僵立在通往观星台的最后一级石阶上,如同被无形的冰锥钉在原地。
雨幕模糊了视线,却无比清晰地烙印下那炼狱般的景象:母亲陶蒙以一种扭曲的姿态伏在狼藉的地面,身首异处。诡异的黑色锁链状纹路,如同活物般在她迅速冰冷僵硬的皮肤下疯狂蔓延、凸起,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朽死气。而跪在母亲尸体旁,浑身浴血、眼神空洞如同被抽走了魂魄的人,正是她的表妹,陈露汐。
时间仿佛凝固了。巨大的、无声的惊骇瞬间攫住了陶颀阳的心脏,让她无法呼吸。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只挤出一丝破碎的气音:“妈?” 声音微弱得连自己都听不见,瞬间被淹没在滂沱的雨声和远处隐隐的雷音里。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额发、脸颊、脖颈流淌,她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透出的、灭顶的寒冷。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她踉跄着扶住旁边一根断裂的石柱,指甲深深抠进冰冷的石缝里,才勉强没有瘫倒。
那柄炎阳索,那属于陈露汐的、带着滔天恨意的武器,像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捅进了陶颀阳的眼里,心里。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表妹?滔天的恨意混杂着巨大的悲痛和无法理解的茫然,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撕扯,几乎要将她撕裂。她死死盯着陈露汐的背影,指甲在石柱上刮出刺耳的声音,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想要扑上去撕碎对方的火焰。那是她的母亲!纵有千般不是,那也是生她养她的母亲!
下午,当重伤未愈、面色苍白的公俊飞,带着那柄被遗忘在战场角落的灵能之刃,以及他借助巳蛇之眼和谢焜昱残留的引雷符中捕捉到的、关于伏矢经反噬和灵能之刃转移“存在”的真相碎片,找到将自己关在冯家祠堂里、不吃不喝的陶颀阳时,那足以颠覆一切的真相,如同另一道更猛烈的雷霆,轰然劈落。
祠堂里只有一盏长明灯摇曳着微弱的光。公俊飞的声音低沉而疲惫,将陶蒙死前断续的遗言、灵能之刃诡异的波动、以及他拼凑出的残酷逻辑链条,一点点摊开在陶颀阳面前。
公俊飞放下手中的佩灵玉珏与灵能之刃,对尚在发懵的陶颀阳说:“你母亲的遗物,好好对待吧。”
当听到母亲陶蒙是如何杀死自己的母亲,夺了陶家家主之位,害死陶玥的过程时,陶颀阳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死死攥着母亲留下的一块冰冷的玉佩,指节捏得发白,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一片即将凋零的叶子。恨意的火焰被这盆名为“真相”的冰水兜头浇下,发出“嗤嗤”的悲鸣,徒留下冰冷刺骨的灰烬和一片更加庞大、更加绝望的茫然。
复仇失去了对象。仇恨失去了根基。杀死母亲的表妹,某种意义上,斩断了陶家十年来的恩怨。而母亲,又背负着对姐姐怎样的愧疚与秘密,活成了后来那副冷酷扭曲的模样?巨大的荒谬感和沉重的负担,像无形的巨石,轰然压在了陶颀阳单薄的肩膀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她看着灵能之刃柄端那颗幽幽闪烁的惨绿宝石,仿佛看到了母亲和姑姑纠缠不清、最终同坠深渊的宿命。
母亲说过,陶家曾经是西北最强大的灵师家族,但因为别人的仇视,被下了一道无法解开的诅咒,陶家只有女性才能掌握灵力。于是在一群陶家女人自强的奋斗下,陶家自始至终都在灵师家族前列。可到了现在,人才凋敝,互相倾轧,已经到了无法挽救的地步。站在陶家的角度来看,自己与陈露汐的恩怨必须抛下。
谢焜昱和公俊飞、陈露汐还在正常上学,他们三个人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就连谢焜昱和陈露汐都失去了与苏清澄回怼的乐趣。谢焜昱的脑海中无数次闪过陈露汐跪在地上的样子。闷闷不乐的谢焜昱找到了公俊飞,与他聊起了后续事件的收尾。
“老公,怎么办,把陈露汐从痛苦中捞出来。”谢焜昱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是现在陶家没有陶蒙了,你要想想,或者你要让陈露汐想想陶家该怎么办?”公俊飞在纸上漫无目的地画圈,心中的焦躁却始终倾泻不去。
“你觉得该怎么办?”谢焜昱问道。
“在这方面,你比我考虑的要全面得多,你来帮陈露汐吧。”
陶家的葬礼肃穆而压抑。作为新任家主,陶颀阳身披素缟,站在最前方。当陈露汐同样一身素服,面色苍白地捧着那柄象征家主权柄、如今却布满细微裂痕的万法灵杖,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准备将其归还陶家时,整个灵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陈露汐听从了谢焜昱的建议,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陈露汐成为了陶家家主,势必会让陶家遭受更猛烈的打击。在谢焜昱的建议下,陶颀阳写下一封信,发到了焉然镇,告诉大家陶蒙已死,陶颀阳继位家主,这样就不会有人借故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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