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卷定稿,投放渠道确认,接下来的几天,苏念仿佛被卷入了一场数据的洪流。
她紧密追踪着各大样本库和合作技术社区的投放进度,实时监控问卷的回收情况。后台的数据像雪片一样不断累积,每一个数字背后都代表着一个潜在用户的声音,这让苏念既兴奋又倍感压力。
她暂时将李晓晴那晚略显突兀的关心抛诸脑后,全身心投入到数据的初步整理中。每天对着电脑屏幕,进行初步的数据清洗,剔除明显敷衍或逻辑矛盾的无效问卷,确保后续分析的准确性。眼睛累了就滴点眼药水,脖子僵了就站起来活动几下,她像一只辛勤的工蜂,在庞大的数据花海中穿梭,试图酿出最醇厚的蜜。
这天下午,苏念正对着初步清洗后的数据样本分布图凝神思考,内线电话响了起来。
“苏念,来我办公室一趟。”陆时衍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听不出情绪。
“好的,陆总。”苏念的心下意识地提了一下。难道是数据回收出了问题?还是他对进度不满意?
她迅速保存好手头的工作,整理了一下衣着和思绪,深吸一口气,走向总裁办公室。
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而入。陆时衍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目光落在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手指偶尔在触控板上滑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进来,在他周身勾勒出一圈冷硬的光晕。
“陆总,您找我?”苏念在他办公桌前站定,姿态恭敬。
陆时衍抬眸,视线从屏幕移向她,没什么温度:“问卷回收情况怎么样?”
“目前回收率符合预期,已经超过最低有效样本量了。”苏念立刻汇报,“正在进行初步的数据清洗和基础分析。”
“初步结论?”他言简意赅。
苏念早有准备,虽然分析还未深入,但一些基本的趋势已经显现。她条理清晰地回答:“从已清洗的数据来看,几个核心发现是:第一,对VR技术本身感兴趣的比例很高,超过七成;第二,但在谈到实际采购意愿时,比例有明显下降,尤其是在预算有限的中小型企业受访者中;第三,‘整合难度’和‘员工培训成本’被普遍认为是主要障碍,甚至超过了设备价格本身;第四,对于‘采购流程复杂性’,不同规模、不同管理体制的企业认知差异很大。”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陆时衍的表情。他听得专注,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在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技术开发者社区的样本呢?”他追问,显然记得自己之前的建议。
“这部分数据很有价值,”苏念提到这个,语气不禁带上了一丝专业的兴奋,“他们对性能参数、开发接口、生态兼容性更为关注,提出的问题也更具体。初步看,他们虽然对新技术接纳度高,但对设备的稳定性和厂商的技术支持能力要求极为苛刻,可以说是‘热情的怀疑论者’。”
陆时衍微微颔首,对这个补充似乎还算满意。“继续深入。我要看到不同细分群体(比如按企业规模、按所属行业、按决策角色)的交叉分析结果。他们的需求痛点、支付意愿、决策考量因素有什么不同。”
“明白,这是我下一步的分析重点。”苏念点头。这正是她计划要做的,陆时衍的要求与她的思路不谋而合。
“另外,”陆时衍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注意数据中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偏差’。愿意花时间填写这种专业问卷的,本身可能就是对新科技更关注、更乐观的一群人。那些真正保守、对变革抵触的沉默大多数,你的数据可能捕捉不到。”
苏念心中一震。这一点,她确实在忙碌中有所忽略。陆时衍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量化研究可能存在的盲区。
“您提醒得对,”她诚心接受批评,并迅速思考着解决方案,“我会尝试通过其他方式,比如寻找一些行业报告中的相关数据作为参照,或者在小范围进行一些深度访谈,特别是针对那些在问卷中表现出犹豫或负面态度的受访者,看看能否弥补这个偏差。”
陆时衍看着她迅速调整思路并提出应对策略,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认可。反应够快,懂得变通。
“嗯。”他不再多言,重新将目光投向电脑屏幕,示意谈话结束。
“那陆总,我先去忙了。”苏念识趣地退出了办公室。
关上门,她靠在走廊的墙壁上,轻轻吐了口气。每次和陆时衍谈话,都像经历了一场高强度的脑力风暴,必须全神贯注,调动所有的知识和应变能力。但每次过后,她也确实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在专业思维上的提升。
她回到工位,立刻将“幸存者偏差”的考量加入分析计划,并开始着手进行更细致的交叉分析。
随着分析的深入,一些更有趣的发现开始浮现。比如,在预算敏感度上,教育行业和医疗行业的受访者表现出截然不同的态度;又比如,决策层更关注投资回报率,而实际使用者则更在乎易用性和是否增加额外工作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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