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行在无尽的海蓝之上,日子仿佛被拉长、熨平,染上了阳光、海盐和风帆绳索嘎吱声的独特质感。这艘驶向须弥的船,逐渐形成了一个微妙的、临时的小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打发时间的方式。
达达利亚 是船上最不安分的因素。甲板成了他的私人训练场,每日雷打不动地进行着高强度的武技锤炼。水刃破空之声时而急促如暴雨,时而绵长如潮涌。有一次他练习新领悟的招式过于投入,一道水刃擦着桅杆飞过,削掉了一小截帆索,引得老船长脸色发白地跑来交涉。达达利亚摸着后脑勺爽快地道了歉,赔偿也付得干脆,但眼里的兴奋劲儿丝毫未减,转头就去找赵江,试图游说他“在安全海域来一场点到为止的甲板切磋”。
赵江正核对航路与预计抵达时间,头也没抬:“打赢我,也不会让你离‘神’更近一步。” 这话精准地戳中了达达利亚某些更深层的念头,他愣了一瞬,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随即又笑起来,不再纠缠,只是咕哝着“果然和钟离先生一样没劲”,转而去找空讨论实战技巧了。
钟离 的日常则像一幅定格的古画。他常在午后阳光最好的那一小块甲板上摆开一套简易茶具,茶是自带的、品质绝佳的璃月岩茶。他并不总是一个人,有时赵江会应他之邀对弈一局,黑白子落在临时画出的棋盘上,无声的厮杀往往持续整个下午。钟离落子沉稳大气,赵江则步步为营,暗藏机锋,两人通常话不多,但偶尔关于局势的一两句点评,都意有所指。
空和派蒙也时常加入“茶会”。钟离会给他们也斟上一杯,然后以平淡却引人入胜的语调,讲起一些须弥的古国传说、雨林植物的特性,或者沙漠中失落的遗迹典故。这些知识往往与空接到的委托或听闻的线索隐隐相关。派蒙听得半懂不懂,只顾着吃钟离备好的、适合配茶的精巧茶点。
魈几乎从不参与这些集体活动。他像一个沉默的守护灵,大部分时间待在自己的舱室或船尾最高的阴影处。只有一次,一只迷途的海鸟晕头转向地撞向桅杆,在船员惊呼前,一道青影闪过,那只鸟已被稳妥地托住,轻轻放在了安全的舱顶。魈做完这一切,瞬间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仿佛从未动过。唯有一直悄悄关注着他的温迪,看到了那瞬间他眼中极快闪过的一丝不同于平日的微光,像坚冰偶然映照了飞鸟的影子。
温迪自然是船上最活跃的音符。他的琴声无处不在:清晨是唤醒海日的清越旋律,午后是伴着海浪摇摆的悠闲小调,夜晚则变成低徊如诉的星空絮语。他很快和大部分船员混熟,从老水手那里套来了不少光怪陆离的海上传说,改编成新的诗歌弹唱。他还试图教几个年轻水手蒙德的船歌,结果演变成一场热闹但荒腔走板的合唱。
当然,他最主要的“骚扰”对象还是赵江。比如赵江在书房工作时,温迪会溜进去,美其名曰“寻找创作灵感”,实则一会儿摆弄窗边的风铃,一会儿追问赵江纸上那些复杂符号的含义,直到赵江忍无可忍,用“没收零食供应”威胁,他才笑嘻嘻地跑开。又或者,在赵江于甲板眺望思考时,温迪会突然从后面捂住他的眼睛,用变了调的声音问:“猜猜我是谁?猜对了有奖励,猜错了明天你给我编辫子!”
赵江通常的回答是直接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温迪则会顺势靠在他胳膊上,笑得见牙不见眼:“又被你发现啦!奖励是——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刚才看到钟离先生看着公子阁下练习时,摇了摇头,叹了今天第三口气哦!”
这天傍晚,晚餐过后,赵江独自在船艏站了许久。海风渐强,乌云从远处天际线堆叠起来,空气中弥漫着暴雨将至的咸腥与沉闷。他感觉胸口旧伤处传来一丝隐痛,并不剧烈,却持续不断,像一根埋在深处的刺被潮湿的气压牵动了。
他微微蹙眉,手不自觉地按上心口。自从御前决斗重伤后,虽经神樱枝和精心调养大体痊愈,但在天气骤变或过度疲累时,仍会有些许不适。那个冰冷的噩梦,偶尔也会在雷雨夜卷土重来。
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清新气息的外袍忽然披上了他的肩头。温迪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他自己的披风。
“要变天了,站这儿喝风,想当引雷针吗?”温迪语气随意,却仔细地帮他拢了拢外袍,指尖无意间擦过赵江按着胸口的手背。
赵江没躲开。“没事。”
“少来。”温迪挨着他站定,也望向远方翻涌的乌云,“你这里,”他学着赵江的样子,用手指虚点了点自己心口,“天气不好的时候,还是会不舒服吧?还有那个噩梦。”
赵江沉默。在温迪面前,有些掩饰徒劳无功。
“回去休息吧。”温迪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轻缓,“我给你弹首安神的曲子。或者……”他狡黠一笑,“你求求我,我用风把这片乌云吹到别的航线去?虽然可能会让某条无辜的商船淋个透湿啦。”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