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稻妻城的轮廓在熹微天光中逐渐清晰。赵江与温迪并未直接前往天守阁或社奉行所在的显要区域,而是拐进了毗邻离岛、相对平民化的「花见坂」町街。这里受之前战乱波及较小,又靠近码头,三教九流汇聚,消息灵通,市井气息最是浓厚。
与预想中的萧条或混乱不同,早市竟已开张。摊位沿街铺开,卖鱼的吆喝声、煮关东煮的咕嘟声、主妇讨价还价的絮语交织在一起,热闹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前几日那场险些摧毁城市的诸神之战,只是集体做了一场噩梦。
但仔细观察,细节处仍能窥见动荡的痕迹。巡逻的奥诘众士兵数量明显增多,眼神警惕;一些摊位后商人的笑容带着勉强,找零时手指微微发抖;人们交谈时声音压得很低,目光不时瞟向天守阁方向,或是快速掠过赵江和温迪这两个明显气质非凡的“外人”。
“来碗热乎乎的味噌汤,刚出炉的烤堇瓜!”一个面相憨厚的大叔在摊位后热情招呼,看到赵江略显冷峻的面容和异国服饰时,声音才下意识卡了一下壳。
温迪却已自然地凑了过去,鼻子翕动:“好香!老板,来两份,堇瓜要多刷酱!” 他付钱的动作流畅,用的是赵江之前给的、在稻妻通用的摩拉袋,俨然一个熟练的游客。
两人在摊位旁简易的木凳上坐下。温迪咬了一口烤得焦香软糯的堇瓜,满足地眯起眼,随即又小小声对赵江说:“看那边,卖布的老板娘,一直在看她摊子下面。”
赵江不动声色地瞥去。那个中年妇人看似在整理布料,手指却反复摩挲着藏在摊板下的一枚黯淡的、失去光芒的……神之眼空壳。她的表情麻木,眼神空洞,与周围喧嚣的早市格格不入。
眼狩令暂停,但被夺走的愿望,并未立刻归来。空洞依然存在。
“还有那几个,”温迪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聚在一起低声交谈的几个浪人武士模样的人,他们腰间佩刀,眼神游离,不时扫视过往行人,带着评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看起来不像是正经找活干的。”
旧势力瓦解,新的秩序未立,总有人想趁乱牟利,或是单纯释放积压的不满。
赵江沉默地喝着味噌汤,咸鲜温热的口感暂时熨帖了胃部。他将这些细节一一记下:民众普遍的不安与观望,受害者难以弥合的创伤,潜在的不稳定因素……这些都是变革初期必然伴随的阵痛,也是需要被纳入后续规划的现实。
“听说……将军大人前天晚上回来,下了新命令?”隔壁桌,一个挑夫模样的男人压低声音问同伴。
“好像是……眼狩令停了?天领奉行那些老爷们,最近脸都黑得像锅底。”同伴回答,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揣测,“该不会……真要变天了吧?”
“变不变天不知道,码头那边勘定奉行的检查倒是松了点,货走得快了些……”
细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消息正在底层缓慢渗透,带着疑虑,也带着一丝几乎不敢宣之于口的期待。
就在这时,赵江体内那枚来自影的紫色符印,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不是预警危险的剧烈悸动,更像是一根被遥远音波拨动的琴弦,传递来一丝模糊的、带着冰冷非人质感的“杂音”。这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赵江几乎以为是错觉,但心脏却莫名漏跳了一拍,背后泛起一层寒意。
散兵?神之心?符印的感应范围如此之远?还是……发生了什么与之相关的、足以扰动雷神权柄残留联系的事情?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扫向四周,但早市依旧喧嚣,没有任何异常能量波动或可疑人物。那感觉就像一滴墨汁落入深海,消失无踪。
“怎么了?”温迪敏锐地察觉到他气息的细微变化,低声问。
“……没事。”赵江收回目光,压下心头疑虑。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 **章节十:町街足音,与意料之外的“故人”**
离开早市,两人沿着町街缓步而行。温迪像是真的在观光,对路边的三彩团子、新奇的小玩意儿表现出浓厚兴趣,不时拽着赵江停下来看。赵江则更像一个沉默的观察者,目光掠过重新开张的店铺、修补屋顶的匠人、在空地上练习剑术的孩童、以及张贴在布告栏上、墨迹未干的“暂停眼狩令相关事宜暂行条例”的告示(落款是天领奉行,但行文风格明显有社奉行的润色痕迹)。
变革正在以最细微的方式,渗入这座城市的毛细血管。
路过一家略显冷清的茶摊时,温迪忽然“咦”了一声,拉住赵江。
茶摊角落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斗笠、气质冷峻的少年(青年?)——**魈**。他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坐姿笔直,仿佛与环境格格不入的金色眼眸正警惕地扫视四周。而坐在他对面,正努力把一串三彩团子往他面前推的,则是飘在空中、一脸无奈的**派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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