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妙妙坐在窗边,手里捏着一块刚从画意那里拿来的粗布帕子。帕子是用最普通的麻布织成的,边缘有些毛糙,上面还沾着几点未洗净的墨迹,显然是平日里用来擦拭笔墨的。她的指尖摩挲着粗糙的布料,心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乱麻,沉甸甸的,堵得发慌。
她刚从厨房的老妈子那里打听到,画意不仅性子温顺,手脚勤快,家里还有个瞎了眼的老母亲等着她照顾。母女俩在城郊租了间破旧的小茅屋,全靠画意每月从郡守府领的月钱过活,日子过得十分清苦,常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可即便如此,画意每次领到月钱,总会先买些松软的糕点给老母亲送去,自己却啃着硬邦邦的窝头。
原主林虞仅仅因为柳拂衣多看了那只祖传的银手镯两眼,就认定画意心存不轨,不仅当场摔碎了那只对画意母女而言意义非凡的手镯——那是画意母亲的嫁妆,据说能辟邪保平安,还不由分说地要将这个可怜人许给厨房里那个出了名暴戾的王瘸子。最后更是在画意苦苦哀求时,下令家丁将她拖出去,才逼得她走投无路,选择了跳井自尽。
一想到这些,凌妙妙就觉得那口由原主犯下的“黑锅”,沉得让她喘不过气。那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就因为如此荒谬可笑的理由,就要被轻易毁掉。
“假的,这都是书里的剧情,是假的……”她一遍遍告诉自己,试图用“这只是虚构世界”“人物都是纸片人”这样的念头来麻痹自己的良心。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画意那双总是带着怯懦却又藏着坚韧的眼睛,想起她提起老母亲时,眼中一闪而过的温柔与牵挂,凌妙妙就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袖手旁观。
“不行,不能让她死。”凌妙妙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试图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更“合理”一些:“我救她,是为了改变剧情,说不定能获得系统奖励呢?对,就是这样,是为了任务,不是因为同情……绝对不是……”
她一边自我安慰,一边在心里默算着时间。按照书中的时间线,画意被逼婚的消息传出去后的第三天晚上,也就是今晚,她就会因为不堪忍受王瘸子的威胁和对未来的绝望,选择在后院那口枯井结束自己的生命。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郡守府。风穿过长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凌妙妙的心也跟着一点点提了起来,手心冒出细密的冷汗。她算准了时辰,趁着巡逻的家丁换班的间隙,悄悄往后院那口枯井的方向走去。她必须赶在画意之前到那里,无论如何也要拦住她。
后院平日里少有人来,路面凹凸不平,长满了青苔,加上天色昏暗,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凌妙妙心里又急,只顾着往前赶,没注意到脚下一块松动的石子。“哎哟”一声,她结结实实地摔了出去,膝盖磕在坚硬的青石板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整个人正好摔在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旁边。
是慕声!
凌妙妙疼得龇牙咧嘴,抬头时正好对上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眼。那双眼在夜色中格外明亮,带着几分探究和疏离。不知怎的,她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合时宜的念头——书中常有英雄救美的情节,比如这种摔倒时刻,男主总会眼疾手快地来个帅气的公主抱,然后四目相对,情愫暗生……
然而,现实给了她狠狠一击。
慕声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那眼神,就像在看一块挡路的石头,脚下丝毫不停,身形一侧,如同鬼魅般从她身边闪了过去,动作干脆利落,连衣角都没碰到她一下。
“……”凌妙妙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尴尬得能用脚趾在青石板上抠出三室一厅来。算了算了,还是正事要紧!什么公主抱,都是骗人的!
她顾不上揉摔疼的膝盖,也顾不上拍掉身上的灰尘,一骨碌爬起来,忍着疼,跌跌撞撞地往后院深处跑去。枯井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像一个张着嘴的怪兽,等着吞噬生命。
而慕声,本是循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气息过来查看的。那气息微弱而悲伤,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让他心生警惕。见凌妙妙慌慌张张地往后院跑,方向正好与那气息传来的地方一致,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也没多想,脚下施展出瞬身咒,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残影,竟比凌妙妙先一步抵达了枯井边。
刚到井边,就见一个瘦弱的身影正孤零零地站在井沿。月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正是画意。她身上的衣服还带着被撕扯过的痕迹,脸上满是泪痕,眼睛红肿不堪,眼神空洞得像一口深井,显然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出了井台,只要再往前一步,就会坠入黑暗之中,看样子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住手!”慕声低喝一声,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震慑人心的力量,在寂静的后院里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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