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圣京,空气中弥漫着湿漉漉的青草气息,街道被冲刷得格外干净,青石板路泛着水光,倒映着两旁店铺的幌子,平添了几分朦胧的诗意。刘泽撑着一把油纸伞,与慕瑶、慕声并肩走在回倚云楼的路上。伞面很大,足以遮住三人,可彼此间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像是被无形的心事隔开。
“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启程离开。”慕瑶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有些飘忽,她望着前方雾气氤氲的街角,眼神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这里的事,该做个了断了。”
慕声沉默地点了点头,脚步有些沉重。他知道姐姐口中的“了断”意味着什么——与怨女的最终对决,与赵太妃的清算,还有那些缠绕着慕家的陈年旧恨。只是一想到要离开圣京,离开那个被木镯控制的凌妙妙,他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发紧。
刘泽侧目看了看身旁的姐弟俩,心中了然。慕瑶的肩上扛着太多东西,家族的血海深仇,父亲的未竟之志,还有那份对柳拂衣难以言说的情愫,每一样都像枷锁,让她无法真正轻松前行。而慕声,显然还陷在对凌妙妙的牵挂里,那双清澈的眼眸中,藏着化不开的忧虑。
“柳先生那边……”刘泽斟酌着开口,目光落在慕瑶身上,“你们之间,当真要如此?”
慕瑶的脚步顿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往前走,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刘先生多虑了。我与他,本就不是一路人。”
“不是一路人?”慕声忍不住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忿,“姐姐,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你看柳拂衣的眼神,跟看别人不一样。他对你的心思,瞎子都能瞧出来!”
慕瑶猛地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慕声,眼神锐利了几分:“慕声!休要胡言!”
“我没有胡言!”慕声梗着脖子,脸上带着少年人的执拗,“你明明在意他,却非要把人推开,难道就因为那些仇恨?仇恨是你的,可感情也是你的,凭什么要为了仇恨,连自己的心意都要藏起来?”
“凭什么?”慕瑶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被戳中了痛处,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就凭这是慕家的仇,是我父亲用命换来的真相,我不能把任何人牵扯进来,尤其是他。柳拂衣身份特殊,若因我陷入险境,我如何对得起他?如何对得起九泉之下的父亲?”
她的目光扫过湿漉漉的街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语气渐渐低沉:“仇恨这东西,一旦沾上,就会像跗骨之蛆,甩不掉,躲不开。我自己陷进去就够了,何必拉着别人一起承受?”
刘泽看着她紧绷的侧脸,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总是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以为推开别人是保护,却不知有些情意,本就是愿意共赴刀山火海的。他转头看向慕声,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说——此刻的慕瑶,显然听不进劝。
慕声撇了撇嘴,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知道姐姐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他只是觉得可惜,明明两个互相在意的人,却非要硬生生隔开,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刺猬,明明渴望靠近,却又怕刺伤对方。
走到倚云楼门口,慕瑶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向慕声,神色严肃:“慕声,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什么事?”慕声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即刻动身,去鹿城找我们的姨母。”慕瑶从袖中掏出一枚刻着慕家徽记的玉佩,递给慕声,“你把这个交给她,她自会明白。让她把‘锁妖匣’借给我一用,那是当年父亲特意请人锻造的法器,对付怨女或许能派上用场。”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取到东西后,你不必回京,直接去城南的驿站等我。我们离开圣京后,会先去那里汇合。”
慕声接过玉佩,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姐姐,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或者让别人去?非要我跑这一趟吗?”鹿城离圣京千里之遥,一来一回,至少要半个月,他实在不放心把姐姐一个人留在这是非之地。
“因为你是慕家唯一的男丁,姨母只信得过你。”慕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避开了慕声的目光,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而且,此行凶险,我不能让你留在身边冒险。听话,这是命令。”
“命令?”慕声看着她,忽然笑了,带着几分无奈,几分了然,“姐姐,你是不是故意想支开我?”
慕瑶的脸颊微微一红,像是被说中了心事,却强装镇定:“胡说什么?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留在圣京帮不上什么忙,还不如去办点实际的事。”
她一边说,一边絮絮叨叨地叮嘱起来:“路上要小心,别轻易相信陌生人,晚上住店要锁好门窗,吃饭前先看看食物有没有问题……还有,你的妖力不稳定,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在人前显露,免得惹来麻烦……”
听着姐姐突如其来的唠叨,慕声心里又暖又酸。他长这么大,姐姐向来对他严厉,很少说这些贴心话,如今这般,显然是真的担心他。他知道,自己再坚持也没用,姐姐既然做了决定,必然有她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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