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的幻影只是站在那里,空洞的眼睛盯着奎特斯,嘴巴无声地开合:“死吧,死吧,死吧……”
奎特斯看着周围的幻影。帝国阿斯塔特,疯狂恶魔,苍老战士,尸体,还有更多——那些巢都工人,艺术家,孩子,所有他可能成为或永远不可能成为的自己。
每个都在诉说着一种生活,一种结局,一种可能性。
每个都在试图把他拉进去。
压力越来越大。意识开始模糊,边界开始溶解。真实和虚假的界限变得稀薄,奎特斯开始分不清哪个是站在这里的自己,哪个是镜子里的幻影。
也许根本没有区别。
也许所有可能性都是真实的,他只是碰巧活在了这一个里。
也许他可以……选择另一个。
卡洛斯笑了。七种笑声重叠,刺耳而满足。
“要崩溃了。”他说,“看啊,空洞开始被填满了。被故事填满,被可能性填满,被那些‘如果’填满。很快你就会成为我的收藏品,一个装满所有可能性的……瓶子。”
奎特斯闭上眼睛。
不是逃避,是集中。
他感觉到胸口的冰冷——低温循环系统还在工作,体温维持在危险的低水平。他感觉到灵魂外围的茧——灵能静默茧在微微震动,抵抗着幻象场的侵蚀。
然后他感觉到更深处的东西。
静滞印记。
那个小小的锚点,在灵魂深处,像一口深井的井底,安静,稳定,永恒。
“深井需探。”那个声音说。
奎特斯睁开眼睛。
他看着周围的幻影,看着那些可能性,那些故事,那些“如果”。
然后他笑了。
不是卡洛斯那种狡诈的笑,不是疯狂恶魔那种狂笑,而是一种很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笑。
“都是噪音。”他说。
声音不大,但在嘈杂的球形房间里清晰地传开。
幻影们停住了。帝国阿斯塔特的手停在半空,疯狂恶魔的咆哮卡在喉咙,苍老战士的叹息戛然而止,尸体的低语也消失了。
卡洛斯的七张脸同时露出困惑。
“什么?”他问。
“都是噪音。”奎特斯重复,声音平稳得像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光荣是噪音,疯狂是噪音,安宁是噪音,死亡也是噪音。所有故事,所有可能性,所有‘如果’……都是噪音。”
他抬起头,看着悬浮的卡洛斯。
“你想用噪音填满空洞。但空洞不是需要填满的东西。空洞就是空洞。”
幻影们开始消散。不是突然消失,是慢慢变淡,像晨雾在阳光下蒸发。帝国阿斯塔特最后看了奎特斯一眼,眼神复杂,然后化作光点消散。疯狂恶魔发出不甘的嘶吼,但也消散了。苍老战士只是摇摇头,也消散了。尸体……尸体最先消散,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
镜子里的影像也变了。
不再显示不同的可能性,现在每面镜子都映出同一个影像:站在房间中央的奎特斯,真实的奎特斯,穿着暗红色动力甲,戴着暗红色头盔,目镜闪着平稳的红光。
成千上万面镜子,映出成千上万个奎特斯。
所有镜像都一模一样。
卡洛斯的七张脸同时凝固。
球形房间安静下来。
不是绝对的安静,还有卡洛斯灵能丝线轻微的嗡鸣,还有镜子因为空气流动发出的几乎察觉不到的震动声。但那些嘈杂的可能性噪音消失了,那些幻影的说话声、呐喊声、哭泣声都消失了。
只剩下两个存在:悬浮在空中的卡洛斯,站在地上的奎特斯。
还有成千上万面镜子,映出成千上万个奎特斯。
所有镜像都在看着卡洛斯。
卡洛斯的七张脸在缓慢旋转,每张脸上的表情都在变化。狡诈变成困惑,困惑变成恼怒,恼怒变成……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恐慌。
“你做了什么?”卡洛斯问,声音里第一次失去了那种游刃有余的腔调。
“什么都没做。”奎特斯说,“只是停止了听。”
“停止了听?”卡洛斯的愤怒脸转到前面,那张脸扭曲着,眼睛瞪得老大,“那些是你的可能性!你的故事!你的‘如果’!你怎么能……怎么能不听?”
奎特斯环顾四周,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所有镜像都在做同样的动作,同步得像训练有素的军队。
“因为我不需要。”他说,“我不需要可能性,不需要故事,不需要‘如果’。我只需要现在是这个,就在这里,做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卡洛斯发出刺耳的笑声,但笑声里有点发虚,“你的任务是找到真实之镜碎片,对吧?但它在哪里呢?在这些镜子里?在这些反射中?还是……”
他停顿了一下,七张脸同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哦,我明白了。你想要它,对吧?那个能照出‘真实’的碎片。但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根本没有所谓的‘真实’?也许一切都是幻象,包括你自己,包括我,包括这个房间,包括外面整个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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