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滞之海依旧悬浮在狂暴亚空间的边缘,像一颗不被注意的、灰色的尘埃。索莫斯的意识沉浸在那片绝对的安宁之中,缓慢而持续地吸收着从遥远现实宇宙反馈而来的、微弱的信仰之力。
老 K-7 和他的“归途会”提供的能量,如同细小的溪流,汇入这片灰色的海洋。虽然总量依旧少得可怜,却让索莫斯的存在变得更加清晰、稳定。他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片与他连接的、位于奥菲欧三号行星的微小区域,感受到那几个灵魂从绝望趋向平静的微弱转变。
这种转变,对于追求永恒狂乱的亚空间本质而言,是一种不协调的“杂音”,一种试图将动荡旋律强行休止的不和谐音。
起初,这杂音过于微弱,被四大邪神领域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完美掩盖。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归途会那点微弱宁静的持续扩散,如同白布上一个不起眼的灰点,它开始引起了一些微不足道、却又足够危险的注意。
首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恐虐的领域。在那片由无尽颅骨和沸腾血海构成的世界里,永恒的战争是唯一的主题。一股专注于猎杀和毁灭的次级意识,一只被赋予了纯粹杀戮**的放血鬼,在追逐某个逃亡灵魂的过程中,偶然掠过了静滞之海所在的区域边缘。
那瞬间,它狂暴的、只懂得砍杀的意识,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而柔软的墙壁。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战斗的渴望,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作呕的平静。这种感受对放血鬼而言,比最恶毒的诅咒还要难以忍受。它发出困惑而愤怒的咆哮,挥舞着锈蚀的刀刃,试图砍碎这片令人不快的“虚无”,但它的攻击如同泥牛入海,无法在那片灰色的静滞中激起任何波澜。
放血鬼的智力极其低下,它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只能本能地感到厌恶和烦躁。它放弃了追踪原来的目标,将这股莫名的怒火记在了这片“奇怪领域”的账上,咆哮着离开了。但它那充斥着毁灭**的意识,已经像一颗投入池塘的石子,虽然未能破坏池塘本身,却不可避免地引起了涟漪。
几乎在同一时刻,奸奇那由无数谎言、诡计和变幻迷宫构成的领域中,一座由不断重组的水晶和闪烁火焰构成的尖塔内,一个拥有更多智慧和好奇心的奸奇惧妖,注意到了放血鬼那短暂而异常的躁动。它那由纯粹变化能量构成的、扭曲不定的形体闪烁着变幻的光芒。
一段破碎的、关于“静止”和“安宁”的低语碎片,不知通过何种渠道,混入了无尽的信息流中,被这个惧妖捕捉到了。这与奸奇领域追求无限知识和永恒变化的本质截然相反,甚至可说是某种意义上的“终极无知”和“绝对不变”。这种极致的对立,引起了惧妖强烈的好奇心,如同数学家发现了一个违背所有公理的奇怪公式。
它那鸟喙般的嘴里发出咯咯的、意义不明的笑声,开始尝试追溯这低语的来源,解析那片“静止”区域的本质。这对它而言,是一个新奇的玩具,一个值得拆解和研究的悖论。
而在色孽那追求极致感官刺激的欢愉宫殿深处,以及纳垢那充满生机与腐烂的瘟疫花园里,类似的、极其微弱的“察觉”也正在发生。色孽的恶魔对那片缺乏任何快感与痛苦的“虚无”感到极度的无聊和排斥,而纳垢的灵体则对那种拒绝生长也拒绝彻底腐烂的“停滞”感到一种温和的困惑。
索莫斯,这片静滞之海的主人,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些来自外界的、充满恶意的“触碰”。放血鬼的狂暴冲击,惧妖那如同蛛丝般试图渗透进来的探知意念,还有另外两道模糊却庞大的、带着厌恶和排斥的注视。
他依旧弱小,像初生的婴儿。但他本质的特殊性,使得这些庞然大物派出的次级爪牙,一时之间也难以真正伤害到他。他的领域就像一块滑不留手的坚冰,狂暴的力量难以着力,诡诈的探知容易被“静止”本身所凝滞。
然而,索莫斯知道,这种安全的假象不会持续太久。一旦某位邪神真正投来一丝认真的关注,或者某个更强大的恶魔领主对此产生兴趣,他的静滞之海将面临灭顶之灾。
他必须加快速度。
他的意识更加专注地投向现实宇宙,投向奥菲欧三号行星,投向老 K-7 和他那小小的归途会。他能做的干预依旧有限,无法直接降下神迹,无法赋予强大的力量。他只能通过那已经建立的灵魂连接,如同隔着厚重毛玻璃操作般,施加极其微弱的影响。
他开始尝试,在老 K-7 进行“沉眠仪式”时,不仅仅是被动地提供宁静之感,而是主动地、更加清晰地将“静滞之海”的景象,将那终极安宁的承诺,烙印在那些潜在信徒的意识中。他像一位技艺生疏的画师,小心翼翼地在那些疲惫的灵魂画布上,涂抹着灰色的、平静的色彩。
同时,他也开始本能地探索“帷幕行走”的更多可能性。他需要找到更多像奥菲欧三号这样的绝望之地,找到更多可能聆听他低语的灵魂。他的神识如同触角,在现实与亚空间的帷幕间小心翼翼地延伸,掠过一个个燃烧的世界,一片片废墟,搜寻着那些纯净而强烈的绝望情绪,那些对“静止”最为渴望的灵魂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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