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到了。
石头的声音裹着雨丝钻进耳麦,贺婕战术目镜的蓝光掠过眼尾,自动过滤掉漫天雨幕。
两艘黑黢黢的快艇正像搁浅的小兽,缓缓蹭向青云号残骸旁的码头。
甲板上四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站成松散的阵型,为首那个戴金丝眼镜的,正举着鎏金望远镜对准船骸,镜片反光里,他紧绷的下颌线像把未出鞘的刀。
我认出来这位‘李老板’是谁了。
赵岩的声音突然炸进频道,带着点咬牙切齿的颤音:辉宏制药的董事长,李景明。
贺婕的指尖猛地扣住手枪枪把,指节泛出青白。
上辈子的记忆像潮水倒灌,多年后辉宏制药的临床试验丑闻爆发时,她还是个为刚刚有些起色的事业到处奔波的牛马。
可每一处的新闻里循环播放着养老院的监控:老人攥着药瓶抽搐,嘴角流着白沫,护士哭着扒开他们僵硬的手指;
实验室的冷藏柜里,三百份写满神经紊乱器官衰竭的报告被付之一炬,时任全国联医商会名誉会长的李景明,站在火光里扯出得体的神情,假惺惺的说道:意外事故,我们会严肃追责。
最终,一千多条人命成了医疗误差,李景明反而因积极配合调查登上慈善榜。
因着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贺婕才会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回想了起来。
石头,带人按兵不动。
她压低声音,战术平板在掌心展开,标注出李景明保镖的位置,放他们从主甲板登船,别露半点破绽。
明白!石头应得干脆,通讯器里传来他拉动枪栓的轻响。
贺……老大,赵岩的声音突然卡壳,两次称呼的犹豫像根细针,扎得贺婕眉心发紧,我们要不要现在围拢?收缩包围圈?
贺婕捂嘴咳了一声,雨水顺着面罩滴进衣领,凉得她清醒:别急,先等鱼入了网。
她闪身躲进集装箱后,战术目镜锁定李景明的身影,意大利手工定制的牛津鞋,鞋尖沾着码头的泥点,正踩上湿滑的船板。
他身后的保镖像四尊雕塑,每人腰间的格洛克17都鼓着枪套,眼神扫过船骸时,像在看一堆会喘气的垃圾。
李董,这船废成这样,值得您亲自来?
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凑上来,手里举着个LED手电,光束晃得李景明眯起眼。
贺婕认出他是辉宏制药的公关总监王崇,去年还上过财经杂志的青年才俊榜——此刻他弓着腰,活像条等着主人夸的狗。
李景明推了推金丝眼镜,假笑从嘴角漫开:崇总把‘好东西’的功效吹得天花乱坠,我这不是一刻都等不及?
想着要亲眼过来瞧瞧……没成想,你们约定碰头的地方还挺‘别致’。
王崇赶紧赔笑:李董见谅,这码头偏,但胜在隐蔽……
话没说完,李景明突然顿住,他的皮鞋底粘到了什么黏腻的东西。
他低呼一声,低头望去。
船板缝里躺着条死鱼,肚子胀得像气球,鳞片上沾着黑绿的黏液,正蹭在他锃亮的鞋尖上。
王崇的脸瞬间煞白,手里的手电差点掉在地上:李、李董,我这就叫人清理……
没事。
李景明扯了扯嘴角,从西装内袋摸出块真丝帕子,蹲下来擦鞋尖。
帕子的蕾丝边蹭过黏液时,他的眉峰明显皱了皱,像碰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码头本来就脏,不碍事。
贺婕在集装箱后眯起眼。
她看见李景明擦鞋的动作很慢,慢到能看清他指节的颤抖,这个在镜头前侃侃而谈的慈善家,此刻正嫌恶地避开死鱼的腐臭,仿佛多碰一下都会脏了他的手。
李董,这边请。
王崇赶紧引着他往船骸走,‘好东西’就在底舱,李默亲自守着……
李景明的脚步顿了顿,抬头看向海龙号倾斜的甲板。雨丝打在他脸上,冲开一点粉底,居然露出底下泛着青的法令纹。
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藏不住的急切。
贺婕的手指在战术刀柄上轻轻叩了一下。
鱼已经入网了。
……
越野车的轮胎碾过码头湿滑的碎石路,溅起的泥水在车灯里划出浑浊的弧线。
奎绥攥着加密U盘的手指节泛白,联络耳机里,阿凯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奎哥,那小子他身上像是带着信号屏蔽器,我这边对接收你们的消息,断断续续的,听得并不真切……!
保持距离,别让他察觉。
小林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奎哥,这孙子要是往河道跑,咱们怎么截?水上可没咱们的地盘......
奎绥瞥了眼后视镜里被甩在身后的‘青云号’,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所以他才选河道,以为能借水路溜去外地。
他指尖敲了敲臂膀,但权三不知道的是,谢五在跟着他,正准备伺机而动呢。
阿凯猫着腰贴在的两侧的集装箱壁板上,战术目镜的红外模式开着,能清晰看见三百米外的路南。
那家伙裹着件不知从哪里顺手扯来的破雨衣,正深一脚浅一脚往北边河道挪,身上绑着的绷带渗着血,在雨里洇出暗红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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