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宫正殿内的沉重与微弱的希望之光,被层层禁制牢牢锁住,不为外界所知。而此刻,在龙宫深处,一处更为隐秘、几乎与外界彻底隔绝的“深海静室”中,另一场关乎更古老、更核心秘密的对话,正在无声地进行。
静室无门,入口乃是一处天然形成的海眼涡流,被龙族历代加持了无数隐匿、混淆、防御的阵法,非龙王或持有特定信物者,根本无法察觉,更遑论进入。室内并非金碧辉煌,而是保持着最原始的深海岩洞风貌,四壁是万年不化的玄冰与漆黑礁石,散发着亘古的寒意与沉寂。唯有穹顶镶嵌着九颗大小不一的“幽海明珠”,洒下清冷如月华的光芒,勉强照亮中央一方平坦的玉台。
玉台之上,此刻正相对盘坐着两人。
一位是东海龙王敖广。他并未乘坐玉辇,而是勉强维持着人形,盘膝而坐,身上依旧笼罩着一层淡淡的、不断与灰黑气息对抗的金色龙力光晕,脸色苍白如纸,气息羸弱,但那双半阖的龙目深处,却闪烁着一种与他在正殿时截然不同的、锐利而清醒的光芒。
另一位,赫然是去而复返的齐天大圣孙悟空!他竟不知何时,以何种方式,悄然摆脱了所有人的注意,甚至可能包括他师父唐僧的感知,出现在了这处连龟丞相都未必知晓的龙宫最隐秘之地!
两道身影,在幽冷珠光下静默对峙,唯有敖广身上那细微的、污秽侵蚀与龙力对抗的“滋滋”声,以及深海暗流透过岩壁传来的、永恒的低沉呜咽,点缀着这片绝对的寂静。
“大圣果然神通广大,竟能寻到此地,且避开了宫中所有耳目。”敖广率先开口,声音虽虚,却异常平稳,没有了之前的闪烁与恐惧,反而带着一种卸下伪装后的疲惫与一丝……如释重负?
孙悟空盘腿坐着,金箍棒横在膝上,火眼金睛在幽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明亮,他咧嘴一笑,带着点戏谑:“老哥你这地方藏得是挺深,寻常遁地术、穿墙法还真进不来。不过嘛,俺老孙对‘石头’‘地脉’‘禁制’这类东西,天生就有点感应。你这静室依托海底灵脉与古老冰层构建,看似浑然天成,实则处处留有细微的‘补’的痕迹,或者说……‘缝补’的痕迹?与那‘归墟之眼’的封印气息,隐隐有那么一丁点儿相似。顺着这感应,再使个‘移星换斗’的小把戏,也就摸进来了。”
他顿了顿,收起笑容,目光变得锐利如刀:“倒是老哥你,先前在正殿那般欲言又止、顾虑重重的模样,演得可够真的。连俺师父都差点被你瞒过去了。现在这儿没旁人了,连你龙宫那老乌龟和几个长老都蒙在鼓里,总该跟俺老孙说点掏心窝子的实话了吧?”
敖广脸上露出一丝苦涩至极的笑容,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微弱的金色龙力,轻轻点在身前玉台上。玉台表面立刻浮现出复杂无比、层层嵌套的龙纹与古老符箓,光芒流转间,将静室内的空间再次加固、隔绝,甚至隐隐扭曲了时间的流速。
“非是本王有意欺瞒圣僧与大圣。”敖广做完这些,似乎耗损不小,喘息了几下才道,“实是……有些真相,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正殿之中,人多眼杂,纵是心腹,亦难保万全。那‘契约’的反噬之力,并非虚言恫吓,它更像是一种基于血脉与誓言的高维诅咒,一旦触发条件被‘感知’‘谈论’乃至‘过度思考’,便会如同跗骨之蛆,沿着因果线蔓延,祸及所有关联者。在本王未能确定圣僧与大圣是否真是那预言中的‘持钥者’,是否真有决心与能力承担之前,贸然吐露,非但害了你们,更会提前引爆灾劫。”
“所以你就装出一副被吓破胆、只想苟延残喘的样子?”孙悟空挑了挑眉,“连烈贤侄在坠龙渊拼命,你都忍心瞒着?”
提到敖烈,敖广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楚与骄傲,但旋即被更坚毅的神色取代:“烈儿……他需要经历这些。他是龙族的未来,是祖龙血脉的真正觉醒者,有些责任与考验,必须他自己去面对、去抉择。本王若早早将一切和盘托出,以他的性子,必会不顾一切强行介入,反而可能落入敌人算计,或……被那‘契约’提前标记。如今他在坠龙渊血战,虽险,却也是对他心性、实力乃至血脉契合度的最好磨砺与验证。”
孙悟空盯着敖广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老龙王啊老龙王,都说俺老孙狡猾,你这心思弯弯绕绕,也不遑多让。行,那你现在把俺老孙单独叫到这老鼠洞里,是验证完了?觉得俺们师徒够格知道‘真相’了?还是……你觉得那‘三日之限’已经等不及了?”
敖广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苦涩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然。他直视孙悟空,龙目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烧:“大圣,你可知,为何那‘映照晶’显示封印最多撑不过三日?”
“不是因为你重伤,封印削弱吗?”
“是,但不全是。”敖广摇头,“本王重伤,确实让封印失去了最强的一道‘锚’。但真正致命的,是那‘彼端’的存在,似乎……‘醒’了。或者更准确地说,它加大了侵蚀的力度,目标明确——就是要在这‘三日’内,彻底撕裂封印,让它的‘先遣军’能大规模降临,并……捕捉或污染‘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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