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520章 悟空独往方寸山

混沌通道内的景象光怪陆离，破碎的规则碎片如同流星般从身旁掠过，粘稠的虚空之力试图阻滞前行者。但此刻的孙悟空，已非昔日吴下阿蒙。他周身混沌之气自然流转，形成一层稳固的屏障，将那外界足以撕碎金仙的空间乱流尽数隔绝在外。他甚至无需刻意催动法力，身形便如同融入这混沌本身，以一种远超筋斗云的速度，沿着那临时构建的通道轨迹，疾驰而行。

他的心神，并未完全沉浸在这空间穿梭之中。一部分意识，仍在回味、消化着自那娲皇主石柱处得来的传承信息，尤其是关于天道锁链与方寸山的关联。

“灵台方寸，斜月三星。” 悟空心中默念，这八个字承载着他最初的仙缘，也似乎隐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参透的奥秘。祖师须菩提，其道场为何偏偏选在“方寸”之间？是巧合，还是暗喻？那“斜月三星”洞府，是否本身就是一个超脱于天道锁链监控之外的“心”之象征？

传承信息中那模糊的指向，与其说是具体的位置，不如说是一种冥冥中的确认——确认方寸山，或者说须菩提祖师本人，是这盘死局中，一个至关重要的、可能打破平衡的“变量”。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数个时辰，前方通道尽头传来一阵稳定的空间波动。

到了！

悟空收敛心神，身形一闪，已从混沌通道中遁出。

脚踏实地之感传来，周遭是熟悉又陌生的景象。他并未直接出现在灵台方寸山脚下，而是身处西牛贺洲边缘，那片与万寂荒墟接壤的、布满嶙峋怪石与毁灭气息的荒芜之地。此处正是他之前推算出的、空间相对稳定且不易被灵山监测到的坐标点。

抬头望去，天色昏沉，与他离开时并无二致，只是空气中弥漫的那股大战后的惨烈与混乱气息，似乎淡去了少许，也不知是时间冲刷，还是灵山有意清理了痕迹。

他没有丝毫停留，更未施展惊天动地的筋斗云。如今实力大增，对力量的掌控也今非昔比，他仅仅心念一动，周身气息便彻底内敛，如同化作一块顽石，一滴露水，与这荒芜的环境融为一体。随即，身形化作一道几乎不可察觉的淡薄虚影，贴着地面，以一种看似缓慢、实则瞬息千里的速度，朝着记忆中方寸山的方向，悄无声息地潜行而去。

一路上，他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存在生灵聚居或灵气异常的区域。神识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提前扫过前方路途，避开偶尔巡逻而过的、气息驳杂的天兵小队或是散发着佛光的珈蓝使者。这些低阶的巡查者，根本无法察觉到他那近乎道法自然的隐匿状态。

他看到了被战火波及、化作焦土的村庄；看到了河流改道，山峦崩塌的惨状；也看到了零星散落的、属于妖族或龙族的残破兵甲与尚未完全干涸的血迹。这一切，都无声地诉说着那场突围战的惨烈，也像一根根针，刺穿着他的心，让他更加坚定了寻求破局之法的决心。

复仇的怒火在胸中静静燃烧，却并未干扰他绝对的冷静。他知道，此刻任何一点不必要的暴露，都可能前功尽弃，辜负古炼场中同伴的等待，辜负那些逝去的英魂。

昼伏夜出，潜行匿迹。

以他如今的速度，即便未曾全力飞行，跨越西牛贺洲大半疆域，也并未花费太多时日。

这一日，当晨曦微露，驱散了些许荒原上的薄雾时，前方天地间的气机，开始变得不同。

那股弥漫在西牛贺洲大部分地区的、或祥和或压抑的佛门气息，在此地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绝、净化了。空气变得清新而灵动，带着草木的芬芳与露水的甘洌。远处的山峦轮廓在晨光中显得格外灵秀，云雾缭绕间，隐隐有仙鹤清唳、灵猿啼鸣之声传来，虽不响亮，却直透心灵，洗涤尘虑。

灵台方寸山，快到了。

悟空放缓了速度，最终在一处云雾缭绕的山谷外停下了脚步。他现出身形，依旧是那副雷公嘴、孤拐面的猴王模样，但气质已然迥异。他整理了一下有些破损的僧袍——这是他从灵山一路挣扎至此，唯一还保留着的、与取经身份相关的痕迹，虽然早已看不出本来颜色。

他没有立刻闯入那云雾之中。因为他知道，方寸山并非想进就能进。当年他能闯入，是机缘，也是祖师默许。如今再次前来，是求问，更是打扰，必须持以恭敬。

他面向那云雾深锁的山谷，整了整衣冠，随即，推金山，倒玉柱，朝着那云雾深处，恭恭敬敬地跪拜下去，以头触地，朗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了云雾之中：

“不肖弟子孙悟空，诚心叩拜，求见恩师——须菩提祖师！”

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传入云雾，却如同泥牛入海，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那山间的清风、流淌的溪涧与偶尔的鸟鸣，依旧如常。

悟空并不气馁，依旧保持着叩拜的姿势，心神沉静，将所有的焦躁、所有的力量、所有的过往，都暂且压下，只留下一片至诚的求问之心。

他知道，祖师定然知晓他的到来。

见与不见，如何见，何时见，皆在祖师一念之间。

他所能做的，唯有等待。

以一颗历经磨难、初心未改的“猴子”的心，等待那超脱三界的师尊，再次为他这迷途的弟子，指点迷津。

云雾依旧缭绕，将方寸山的真容隐藏其后，神秘而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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