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江水拍打着岸边的卵石,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哗啦声,仿佛在为方才那场无声的魂灵超度奏响挽歌。沙僧脖颈间那串已化为凡物的骷髅项链,不再有丝毫灵异,只余下粗糙冰冷的触感,提醒着那段背负万载的沉重因果。他默默将其摘下,握在掌心片刻,随即用力掷入汹涌的江心,看着那代表罪与罚、欺瞒与牺牲的九点白痕,被浑浊的江水瞬间吞没,再无痕迹。
灵明静立江边,猩红的眸子越过宽阔的江面,望向对岸那云雾缭绕、山势渐起的陌生地域。南方的牵引感在超度了九世怨灵后,并未减弱,反而更加清晰,如同黑暗中唯一的灯塔,坚定地指向未知的前路。怀中两块芭蕉扇残片传来持续而稳定的温热,与唐僧心口处那缕微不可察、却因融合了九世灵光而稍显凝实的“存在之痕”隐隐共鸣。
“大师兄……不,灵明……大哥,”八戒凑了过来,看着那波涛汹涌的江面,脸上带着后怕与犹豫,“这江看着邪性,咱们……怎么过去?飞过去吗?”
灵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江心。寻常江河,纵使湍急,在他眼中亦如平地。但这条江不同。江水浑浊并非泥沙所致,而是蕴含着一种极其稀薄、却无处不在的……“惰性”与“沉寂”之力。这力量并非主动攻击,却如同无形的泥沼,悄然侵蚀着一切试图跨越其上的能量与生机。若强行飞渡,混沌气流或可无碍,但沙僧和八戒,尤其是需要小心护持的师父遗蜕,恐怕会在这股力量的侵蚀下出现不可预料的变故。
“此地有异。”沙僧瓮声开口,他也感受到了江水中那股令人不适的沉寂感,仿佛这江水能吞噬声音、冻结法力。
灵明抬手,指尖一缕极其细微的混沌气流探入江面。气流入水,并未激起浪花,反而像是陷入了粘稠的胶质中,前进的速度明显放缓,其蕴含的灵光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仿佛被江水无声地“消化”掉了一部分。
“法则残留。”灵明收回气流,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这条江,并非天然形成,或者说,它被某种强大的规则力量长期浸染,以至于江水本身都带上了一种“拒绝通行”、“湮灭灵机”的特性。这感觉,与他之前遭遇的“祂”的秩序之力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更加隐晦,像是某种废弃的边界,或是失败实验留下的残迹。
“走不了上面,那就走下面。”灵明声音平静,做出了决定。他并非无法强行突破这江水的阻滞,但那需要消耗不小力量,且可能引来不必要的注视。在目标明确的此刻,隐匿与效率更为重要。
他走到江边,蹲下身,单手按在湿润的河滩上。掌心混沌气流吞吐,并非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妙的刻刀,开始引导、重构此地的土石法则。只见他手掌前方的河滩泥土,如同拥有生命般自行向两侧翻涌、塑形,不过片刻功夫,竟形成了一艘长约三丈、通体由暗沉坚硬岩石构成的小舟。小舟造型古朴,没有任何装饰,船身流淌着一层微弱的混沌光泽,将其与外界江水的沉寂之力隔离开来。
“上船。”灵明起身,率先踏入石舟。舟身稳如磐石,没有丝毫晃动。
沙僧小心翼翼地将唐僧遗体背负上船,安置在舟心最平稳的位置。八戒也连忙爬了上去,好奇地摸了摸冰冷的石质船身,只觉得一股沉稳厚重的力量从中传来,让人莫名心安。
待众人站稳,灵明立于船头,心念微动。石舟无需桨橹,仿佛自有灵性,悄无声息地滑入浑浊的江水之中,朝着对岸稳稳驶去。
一入江心,那股诡异的沉寂感顿时变得浓重起来。江面上明明波涛汹涌,耳边却听不到太大的水声,仿佛声音被某种力量吞噬了。天空依旧是火焰山爆发后的暗红色,映照在浑浊的江面上,却泛不起多少光亮,江水深沉得如同墨汁。四周的空气也变得粘稠,呼吸间都带着一股沉滞的压力。
石舟在混沌之力的护持下,破开这诡异的江水,速度不算快,却坚定不移。舟身周围的混沌光泽与江水的沉寂之力相互摩擦、抵消,发出一种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嗡鸣。
八戒紧张地抓着船舷,小眼睛四处张望,总觉得那浑浊的江水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沙僧则盘膝坐在唐僧身边,闭目凝神,警惕着四周任何可能的变化。
灵明立于船头,身形挺拔如松,猩红的眸子扫视着江面。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须,谨慎地探入江水深处。果然,在江底那厚厚的淤泥与沉沙之下,他感知到了更多的东西——并非活物,而是一些巨大、残破、散发着与江水同源沉寂气息的……建筑残骸!那些残骸的样式古老而奇特,绝非人间任何朝代的风格,更像是某种失落文明的遗迹,被这条诡异的江河无情地掩埋、侵蚀。
就在石舟行至江心最深处时,异变再生!
并非来自江水之下,而是来自——唐僧的遗蜕!
一直沉寂的、安详躺着的唐僧,其心口处那缕融合了九世灵光的“存在之痕”,毫无征兆地,骤然亮起了一点极其微弱的、近乎透明的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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