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妄西行 第228章 悟空的决策：闯

“闯！”

孙悟空那一声斩钉截铁的断喝，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不仅激起了众人心中的决意，更仿佛触动了某种冥冥中的规则。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连山风的呜咽都为之屏息。

篝火在僻静的山坳中重新燃起，驱散着深入骨髓的寒意与潮湿。火光跳跃，映照着四张神色各异，却同样写满凝重的面孔。涧边的对峙与猜疑并未随着距离拉远而消散，反而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让这短暂的休憩也充满了山雨欲来的压抑。

八戒用一根树枝烦躁地拨弄着火堆，溅起几点火星，他闷声闷气道：“闯？猴哥，你说得轻巧。怎么闯？往哪儿闯？那帮秃驴……呃，灵山那帮人，明显在前面给咱们摆好了龙门阵，就等着咱们往里钻呢！说不定这会儿，就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咱们！”

他越说越气，把树枝狠狠扔进火里：“他娘的！这种感觉，比当年在高老庄扛活儿被监工盯着还难受！”

沙僧默默擦拭着降妖宝杖，幽黑的杖身在火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背靠岩石沉默不语的孙悟空，沉声道：“二师兄所言，不无道理。敌暗我明，敌众我寡。贸然前行，恐正中其下怀。大师兄，‘闯’之一字，需有章法。”

他们的担忧并非怯懦，而是基于残酷现实的理性判断。灵山，或者说其背后的“秩序”，展现出的是一种超越个体力量的、系统性的掌控力。落石的精准，恶蛟的驱策，印记的烙印，无不彰显着对方对信息、资源乃至局部规则的强大掌控。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仅凭一腔血勇硬闯，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直闭目捻动佛珠的唐僧，缓缓睁开双眼。他的目光越过跳跃的火焰，落在孙悟空那在明暗交错中显得格外深邃的脸庞上。

“悟空，”他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你既言‘闯’，心中必有计较。为师与二位师弟，愿闻其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孙悟空身上。

孙悟空没有立刻回答。他依旧靠着岩石，混沌眼眸半开半阖，仿佛在凝视着篝火，又仿佛穿透了火焰，望向了更遥远的、规则交织的虚空。他指尖无意识地在膝上轻轻敲击，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

良久，就在那沉默几乎要将空气都冻结时，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他们视三界为棋盘，视众生为棋子，视俺们为需要清除或格式化的‘错误’。”

“他们算天算地，算尽因果，自以为掌控一切。”

“但俺老孙，偏要做那棋盘外的‘手’，偏要做那因果外的‘变数’！”

他坐直了身体，混沌眼眸中骤然爆发出璀璨如星璇的光芒，那光芒并非愤怒，而是一种极致的冷静与……一种近乎疯狂的洞见。

“他们不是喜欢试探吗？不是喜欢收集数据吗？那好，俺们就给他们数据！给他们远超他们数据库处理极限的‘噪音’！给他们无法用既定模型推演的‘混沌’！”

八戒听得一头雾水：“猴哥，啥……啥噪音？啥混沌？你说清楚点，俺老猪脑子笨！”

孙悟空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简单说，他们预料我们会谨慎，会规避，会想办法隐藏行踪，减少冲突。那俺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不再隐匿行踪，不再回避冲突！”

“就从这条被他们‘标记’过的路，堂堂正正地闯过去！遇山开山，遇水断水！遇到被驱使的妖魔，不必留手，不必逼问，以雷霆之势，尽数荡平！”

“他们要观察？就让他们看个够！看俺老孙如何以力破巧，如何以‘混沌’定义‘秩序’！看师父你如何以新生佛法，净化被他们污染的愿力！看八戒、沙僧如何觉醒本源，爆发出他们数据库里从未记录过的力量！”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道闪电，劈开了众人心中的迷雾！

这不是鲁莽，这是一种极具攻击性的战略！一种将自身化为最不稳定的变量，主动去冲击、去污染对方精密系统的战术！

沙僧眼中精光一闪，他明白了：“大师兄的意思是……不再被动接招，而是主动出击，以高强度、不可预测的行为，过载他们的监控和推演系统，逼迫他们露出破绽，或者……提前进行我们无法预测的干预？”

“正是！”孙悟空霍然起身，身影在火光下拉得极长，仿佛一尊即将出征的魔神，“他们要数据，俺就给他们海量的、矛盾的数据！他们要观察，俺就让他们看到超出他们理解范畴的现象！俺倒要看看，是他们那冰冷的‘秩序’先崩溃，还是俺们先力竭！”

唐僧缓缓站起身，僧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他脸上没有任何惧色，反而有一种释然与决绝：“善！大善！以正合，以奇胜。既然暗箭难防，那便转为明枪！以我煌煌正道，撞碎他那阴私鬼蜮！此乃……大勇，亦是大智！”

八戒愣了片刻，猛地一拍大腿，兴奋地跳了起来：“哈哈哈！俺明白了！不就是闹他个天翻地覆吗？这个俺老猪在行！让他们算！算得头发掉光也算不出俺老猪下一耙子往哪儿筑！”

团队的意志，在这一刻被彻底统一，并淬炼成一股无坚不摧的锐气。

孙悟空目光扫过三位同伴，最后定格在西方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既然躲不过，那便不必再躲。”

“既然要战，那便从此刻开始！”

“传讯三界？布局陷阱？随他们去！”

“俺老孙便要看看，是他们的网更韧，还是俺的棒更利！”

他抬起手，指向那篝火也无法照亮的、通往灵山方向的黑暗山路，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明日启程，遇妖斩妖，遇佛……”

他顿了顿，混沌眼眸中寒光爆射。

“……亦斩！”

“闯！”

决策已定。

不再彷徨，不再猜疑。

唯有一路向前，以手中兵刃，心中信念，在这被无形大手操控的棋局中，杀出一条血路，闯出一个朗朗乾坤！

夜色浓稠如墨，篝火噼啪作响。

四道身影在火光照耀下，如同四柄已然出鞘、渴饮鲜血的神兵，静静地等待着黎明的到来，等待着……那注定席卷三界的风暴，由他们亲手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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