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底深处,濒临溃散的“混沌星云”在极致的压迫下,并未彻底熄灭,反而于死寂的黑暗中央,凝出了一点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纯粹、都要沉静的“微光”。
这并非力量的复苏,而是认知的蜕变。
在承受“恨火”与异物意念双重碾磨,并依循系统那模糊指引进行“泄洪引导”的刹那,厉千尘破碎的意识仿佛被逼入了一种奇特的“旁观”状态。他“看”到了“恨火”如何污染地脉——那不是简单的能量覆盖,更像是一种对地脉本身“自然流转、生机萌发”这一底层规则的强行覆盖与改写,企图用“恨意、停滞、死寂”的规则取而代之。
他也更清晰地感知到,异物对“秩序定义”的憎恶,源于一种根本性的、法则层面的对立与排斥。就像光与暗,生与死,演化与终结。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对抗或精神侵蚀……这是……‘道争’。”一个古老而沉重的词汇,浮现在厉千尘的意念中。争夺的不仅是地盘、能量、生灵,更是这片天地间,某些根本规则的解释权与主导权!
魂渊要引入“归墟”,是终结之道。
异物要吞噬一切归于“怨恨与虚无”,是寂灭之道。
而营地挣扎求存,厉千尘尝试定义的“秩序中的生机”,是……演化之道?还是脆弱的“伪道”?
系统赋予的“定义锚定”权限,本质上,是否就是一种参与这种底层“道争”的微弱资格?
这个明悟,如同在无边黑暗中划亮了一根火柴。厉千尘不再试图用残存的力量去硬撼“恨火”余毒对地脉的持续侵蚀,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那点沉静的“微光”,尝试以自身为媒介,去“共鸣”和“呼唤”这片土地地脉深处,那属于“坤元文明”曾经昌盛时的、或许尚未完全湮灭的“演化与生机”的古老烙印。
坤元文明因何而毁灭?异物是否是其造物或遗毒?这些谜团未解。但此地既是坤元遗址,地脉深处理应残留着那个文明鼎盛时期的“道韵”碎片。
他在赌,赌这片伤痕累累的大地,其本源并未完全屈服于“恨火”代表的死寂;赌自己作为“地脉秩序节点”的身份,能与那些残存的、属于“生机与演化”的古老韵律产生哪怕一丝的共振!
意念如最细微的根须,循着地脉的痛楚与哀鸣,向更深处、更古老的岩层探去。忽略那些被“恨火”污染的喧嚣,倾听那埋藏在时光与劫灰之下的、微弱如心跳般的……脉动。
找到了!
并非强大的力量,而是一缕几乎消散的、温暖而坚韧的“意”。如同母亲保护幼崽的本能,如同种子在冻土下对春天的渴望,如同文明之火熄灭前最后一点不甘的余烬。那是属于这片土地的、最原始本真的“生之执念”,被坤元文明的力量温养、壮大过,又在其毁灭后被深深埋藏。
厉千尘的“微光”轻轻触碰这缕“生之执念”。
没有惊天动地的融合,只有一丝微弱却清晰的“连接”与“理解”被建立。残存的“生之执念”接纳了他这个带着“秩序”与“外来者”气息、却同样在对抗“死寂”的节点。
借助这丝连接,厉千尘开始尝试进行一种极其精微的操作:不再直接净化“恨火”污染(那需要远超现在的力量),而是以这缕“生之执念”为“引信”和“模板”,在被污染的地脉支流边缘,极其缓慢地“诱导”和“催化”出极其微量的、属于这片土地本身的、干净的“生机灵韵”。
如同在污染的水渠旁,小心翼翼地挖掘出一条细小的、通向干净水源的引水沟。工程量微乎其微,对大局看似杯水车薪,但却是一个信号,一个证明——证明这片土地的“生机”规则,并未被彻底覆盖,仍在挣扎,仍在反抗!
与此同时,他将这一丝新生的、微弱的“生机灵韵”,混合着自身对“秩序”的坚持,以及刚刚领悟的“道争”认知,凝聚成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简练、都要本质的意念讯息,传向地面:
“此为‘道争’。敌以‘恨寂’覆‘生机’。我以‘节点’唤‘地魂’。营地意志,需凝一‘念’——‘生于此,长于此,誓不与此地同寂!’以此念为薪,或可暂御‘恨火’余毒,护持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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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营地,西侧预设阵地。
岳擎已经将能集结的所有战力——不足两百人,其中大半是筑基期以下的散修和青壮民众,仅穿着简陋的皮甲,拿着制式长矛或临时分发的符器——布置在由废墟石块和临时土垒构成的简陋防线上。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恐惧、决绝与茫然。
远方,裂谷带方向,那暗红色的“恨火造物”已经完全脱离深井,悬浮在半空,其形态稳定成一个约三丈高、仿佛由流动的暗红水晶与扭曲阴影构成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两个空洞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它移动速度不快,但每一步踏在空中,都留下淡淡的、腐蚀空气的暗红轨迹,散发出的毁灭与恨意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峦,缓缓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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