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峰似乎真的进入了某种“半退休”状态。他每天会去“山峰电子经营部”坐一两个小时,看看李晓梅定期整理出来的简单账目,接听陈宝山或罗文璋的电话,处理一些必须由他点头的决策。其余时间,他会在家看书,偶尔出门见一两个不便推拒的旧识,或者,只是单纯地待在何小萍身边。
何小萍的生活则充实而紧凑。人艺的终面日期临近,她几乎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准备中。除了在排练室苦练,她还去图书馆查资料,观摩人艺正在上演的老剧目,甚至跟着刘峰,去拜访了一位早年从人艺退下来的老演员——那是刘峰通过钟诚留下的某条极其隐蔽的关系找到的。老人寡言,但眼光毒辣,只看了何小萍两段表演,点拨了几句关于“舞台呼吸”和“时代重量”的体悟,便让何小萍有茅塞顿开之感。
两人的生活节奏不同,却奇妙地和谐。刘峰会算好时间,在她排练结束前,慢悠悠地散步到戏剧学院附近,然后“恰好”遇见满头汗走出来、还在琢磨角色情绪的她。有时会一起在外面简单吃点,更多时候是买菜回家,何小萍在厨房忙碌,刘峰就在旁边打下手,或者靠在厨房门边,听她一边切菜一边嘀嘀咕咕地背着台词,偶尔卡壳,皱眉思索的样子格外生动。
他不再多问公司的事,仿佛真的将千斤重担卸下了。但有些东西,如同静水深流,从未停止。
(香港,寰宇科技办公室)
罗文璋放下电话,对坐在对面的陈宝山和李援朝说:“刘生的意思很明确,张伯伦基金会近期在资本市场的异常活跃,尤其是在内地几家半导体材料和小型封装厂上的频繁调研和接触,目标绝非单纯财务投资。他们是想在下游卡住我们之后,继续向上游原材料和初级制造渗透,构建一个针对我们这种自主设计公司的、隐形的‘包围网’。”
陈宝山脸色凝重:“我们和无锡华晶的绑定已经很深,但华晶的产能和工艺毕竟有限。如果张伯伦真的控制了几家关键的原材料供应商,或者入股一些有潜力的内地的封装小厂,然后利用资本和技术优势,定向挤压我们,会很麻烦。”
李援朝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技术人员的执着:“工艺和材料我们一直在攻关,也有进展。但商业上的事……”
“商业上的事,我们来解决。”罗文璋指尖轻点桌面,“刘生虽然人在北京,但他看得很清楚。他建议我们,不要被动防守。他们想构建包围网,我们就去撕开口子,甚至……反向整合。”
“反向整合?”陈宝山眼睛一亮。
“对。”罗文璋点头,“他们看中的那些内地小厂,大多技术薄弱,资金短缺,但拥有地方关系和一定的生产基础。他们想用资本控制,我们也可以用合作共赢来拉拢。刘生让我们以‘RISC-V产业应用协同组’的名义,主动接触这些有潜力的中小型企业,提供技术咨询、联合研发甚至订单引流。不谋求控股,只建立战略合作和优先采购关系。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试图孤立我们的人,变成孤家寡人。”
“这需要大量的沟通和资源投入,而且见效可能比较慢。”陈宝山沉吟。
“慢,但是根基扎实。刘生说,我们现在不缺快钱,缺的是时间,和可靠的同盟。这件事,宝山你主导,带上商务和技术团队,亲自跑。援朝,你们技术组要准备好支持,针对不同合作伙伴的特点,给出切实可行的技术升级方案。”罗文璋布置任务,“另外,刘生特别提醒,注意区分。对那些真正有志于自主创新、只是暂时困难的企业,全力帮扶。对那些只想套取政策红利、或者明显是张伯伦白手套的,坚决划清界限。”
陈宝山和李援朝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振奋。刘峰虽然不在前线,但他定下的战略方向,依然清晰而有力,直指问题的核心。
“还有一件事,”罗文璋语气略微低沉,“刘生让我提醒你们,尤其是援朝,注意个人和团队的安全。张伯伦上次在新加坡失利,近期又在我们这里连连受挫,可能会狗急跳墙。技术窃取、人才挖角这些常规手段之外,也要提防更下作的动作。安保等级不能降。”
(北京,小楼露台)
刘峰刚挂断与罗文璋的加密通话。夜色已深,露台上有些凉,他披了件外套,望着远处城市的点点灯火。远处的商业战争如火如荼,而他这里,却仿佛风暴眼,异常宁静。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何小萍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递给他:“晚上凉,少吹风。电话打完了?”
“嗯。”刘峰接过牛奶,温度透过瓷杯传到掌心。他看着她被灯光照得柔和的侧脸,“怎么还没睡?明天不是终面?”
“有点紧张,睡不着。”何小萍老实说,在他旁边的藤椅坐下,抱着膝盖,“把台词和人物小传又在心里过了一遍。”
“不用紧张。准备得已经很充分了。”刘峰喝了一口牛奶,醇厚的暖意流入胃里,“平常心对待。当成一次重要的排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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