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墓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只有头灯的光柱在尘埃中无力地扫过,映照出满地狼藉。虫尸、战斗的痕迹、青铜棺椁上新增的刮擦,以及……横七竖八倒地昏迷的同伴。
生命源核的湮灭,带走了那股磅礴的生机,也带走了最后的希望。任务,失败了。
周尚文拄着手杖,脸色苍白地擦拭着嘴角的血迹。他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棺椁中央,又扫过昏迷的姜猛、常清、张小飞,以及吓得魂不附体的卢国权,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盘膝调息的黄燊身上。
那目光,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怀疑。
黄燊刚才施展出的那股阴邪冰冷的力量,与易海学堂一贯的正大平和风格截然不同,甚至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死寂感。那绝不是什么道门正统法术,更像是……某种禁忌的、来自幽冥的力量。
“黄执事,”周尚文的声音嘶哑,打破了沉默,“刚才那最后一击,很是特别。”
黄燊缓缓睁开眼睛,他的气息已经平复了许多,脸上恢复了一贯的温润,只是眼神深处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他迎上周尚文的目光,平静地说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易海学堂传承驳杂,总有些压箱底的手段,见笑了。”
他的解释轻描淡写,却无法打消周尚文心中的疑虑。那种力量层次极高,而且针对性极强,仿佛天生就是为了克制生命源核这类生机磅礴之物。这真的只是“压箱底的手段”那么简单?
周尚文没有继续追问,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的伤势和翻涌的气血,冷声道:“任务目标已确认湮灭。当务之急,是救治伤员,撤离此地。”
周尚文尝试用通讯器联系地面的刘振华和马大彪,但地宫深处信号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只能勉强传达出“任务结束,准备接应”的简短信息。
“我开路,黄执事断后。卢博士,跟上。”周尚文强提精神,用手杖支撑着,走向来时的青铜门。他的控偶术消耗巨大,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但领袖的姿态不能丢。
黄燊看着周尚文的背影,又瞥了一眼被简单包扎后、由他背起的张小飞,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他弯腰背起张小飞,动作轻盈利落,仿佛背着的不是一个大男人,而是一片羽毛。
卢国权教授咬紧牙关,踉踉跄跄的扶起常清跟上。一行人,带着三个昏迷的伤员,沉默地踏上了撤离的归途。来时六人,归时虽仍是六人,但心境与状态,已是天壤之别。
通道内的流沙陷阱似乎因为生命源核的消失而失去了活性,变得平静。但众人依旧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穿行。
黑暗中,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喘息声。猜忌、愤怒、恐惧与劫后余生的茫然,在无声地弥漫。
当周尚文一行人拖着疲惫伤残的身躯,终于走出幽深的地穴,重新感受到山间清冷的空气和稀疏的星光时,等候在地面的马大彪和刘振华立刻迎了上来。
“小飞!常丫头!姜猛!”马大彪一眼就看到了被黄燊背着的张小飞和被周尚文以精神丝线辅助拖行的姜猛、常清,脸色瞬间大变。他一个箭步冲上前,从黄燊背上接过张小飞,仔细查探。
“怎么回事?怎么搞成这样?!”马大彪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心疼,他抬头,目光如同刀子般刮向周尚文,“周扒皮!你他娘的是怎么带队的?!”
周尚文脸色一寒,尚未开口,旁边的刘振华已经上前一步,挡在了两人之间,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马主管,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救人要紧。”
他说话间,跟随直升机前来的医疗组已经迅速上前,从周尚文和黄燊手中接过伤员,进行紧急处理和转移。
刘振华的目光扫过狼狈的众人,最后落在周尚文身上,推了推金丝眼镜:“主任,任务……完成了?”
周尚文冷哼一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简单说道:“目标湮灭,一无所获。详细情况,回去再报。”他刻意回避了任务过程中的细节,尤其是他动用队友做诱饵以及黄燊使用非常规手段的部分。
马大彪却不依不饶,他轻轻将张小飞放在医疗组展开的担架上,猛地转身,肥胖的身躯却爆发出惊人的气势,死死盯着周尚文:“周尚文!你把话给老子说清楚!小飞他们是怎么伤的?为什么你们俩屁事没有,他们三个全躺下了?!”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留守的行动队员们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看向这边。
黄燊适时上前,温和地解释道:“马主管息怒。地宫内凶险异常,先是遭遇‘护法灵俑’与‘尸腐甲虫’围攻,后又遇古蜀大祭司复苏,实力远超预估。张小飞是为救在下而被大祭司所伤,姜猛队长亦是力战负伤,常清技术员不幸中毒。周主任与在下亦是竭尽全力,方险死还生。”
他这番话,将主要责任推给了地宫本身的危险,并点明了张小飞是“为救他”而伤,巧妙地将自己放在了“被救助者”和“共同奋战者”的位置上,一定程度上缓和了马大彪的怒火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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