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压压的人群里,岁无忧跟着屈膝跪下,眼角余光偷偷往上瞟。
昭仁帝身着明黄龙袍,十二章纹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肩头披一件紫貂斗篷。
兰嫔紧随其后,一身水红宫装绣着缠枝莲,鬓边斜插金步摇。
二皇子萧辰瑞跟在侧后,一行人在一众太监宫女的簇拥下,缓步踏入殿中
待昭仁帝与兰嫔从身前经过时,一股极淡的幽兰香悄然飘来。
初闻清雅,细品却带着丝不易察觉的甜腻。
岁无忧心头莫名一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
这香气,不对劲。
昭仁帝行至上座落座,目光扫过阶下众人,抬手朗声道:
“众卿平身。今日除夕,君臣同庆,无需多礼,都随意些。”
众人再叩首谢恩,这才依次起身,鱼贯回到各自席位。
岁无忧与岁长乐在长公主身边坐下,指尖却无意识地捻着帕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长公主看在眼里,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声音压得极低:
“无忧,想什么呢?”
岁无忧摇了摇头,眼底浮着些疑惑。
她微微侧身,凑近长公主耳边:
“外祖母,方才皇上与兰嫔经过时,身上的熏香有些奇怪。”
她身负木系异能,对花植草木的气息本就异常敏感。
长公主闻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上座。
昭仁帝居中而坐,兰嫔竟越过四妃,紧挨着他坐下。
她心中冷笑,皇上这两年是越发昏聩了,竟在这般场合纵容兰嫔坏了规矩。
“哪里不对?”
长公主声音依旧平稳,眼中闪过厌恶。
岁无忧指尖微动,一缕几不可见的绿丝悄然溢出,如游丝般缠绕上昭仁帝的袍角。
她垂着头,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眉头微蹙,片刻后才悄声道:
“外祖母,皇上身上的香气,隐约有迷人心窍之效。”
“什么?”
长公主神色微变,捏着茶盏的手指微微用力。
身旁的裴怀瑾却及时按住她的手背,目光沉静地冲她摇了摇头,唇瓣轻启,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阿婉,此处不是说话处,宫宴结束再细议。”
长公主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惊涛,重新端起从容的笑意,只是眼角的余光,已多了几分警惕。
正说着,御膳已流水般端了上来。
岁无忧将事情抛到一边,秉着甩开膀子吃席的态度想要大快朵颐。
刚拿起筷子,就听昭仁帝笑道:
“无忧,听说你那岁记酒楼的酒很是出名?今日怎么没带来让朕尝尝?”
这话一出,殿中目光顿时都聚了过来。
岁无忧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得乖巧:
“回皇上,宫宴有御酒在前,臣女的酒哪敢班门弄斧呀?”
昭仁帝被她逗笑:
“你这丫头,嘴倒伶俐。既如此,改日朕让人去你酒楼讨几坛来。”
“臣女求之不得!皇上要喝岁记酒楼的酒,那是岁记的荣幸。”
岁无忧连忙应下。
殿外忽然传来爆竹声,一串接着一串,噼里啪啦响得热闹。
昭仁帝举杯:
“今日除夕,辞旧迎新,众卿同饮此杯,愿我大昭国泰民安,岁岁无忧!”
“愿我大昭国泰民安,岁岁无忧!”
满殿响应,酒杯碰撞声清脆悦耳。
众大臣女眷,脸含笑意,相互恭维。
殿中其乐融融。
殿外,舞姬莲步轻移,鱼贯而入。
丝竹声起,众女翩跹,广袖流霞。
为首舞姬一袭红衣似火,薄纱遮面.
露出一双剪水秋眸,眼波流转间含情带怯,偏又藏着几分勾人心魄的媚.
乐声渐急,她足尖轻点,红衣旋成一团烈焰。
薄纱翻飞间,莹白下颌若隐若现,眼波潋滟,满殿视线竟都被她牢牢吸住。
上座的几位妃嫔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不屑.
不用猜也知,定是哪个想攀龙附凤的家族,借着宫宴给皇上献美人来了。
岁无忧手里正揪着个油光锃亮的鸡腿,吃得津津有味,毫无贵女仪态。
她抬眼望着殿中舞姿,倒也觉得赏心悦目。
心中感叹一声,昭仁帝真是好福气。
都一把年纪了,坐拥后宫三千佳丽还不够,总有人巴巴地把青春娇媚的少女往他跟前送。
难怪自古至今,权势迷人眼。
昭仁帝手持酒杯,看着殿中红衣翻飞,也忍不住频频点头,眼中笑意渐浓。
就在此时,乐声骤然转得激越。
那红衣舞姬旋身趋步,足尖踏着急促的鼓点,径直向御座翩然而去。
广袖轻拂过昭仁帝膝前时,她那双含怯的秋眸骤然寒光迸射,哪里还有半分娇柔?
不等近侍惊呼出声,她皓腕翻折,寒芒一闪自袖中疾刺而出,匕首直逼昭仁帝心口!
“救驾——!”
凄厉的呼喊声刺破殿内的乐声。
“皇上小心!”
岁无忧哪里见过这个,脑中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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