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藤园·脉缠
胡叔看着园里的景象,笑着说:“咱们今天顺的不只是藤,是把这园的脉给顺开了——土是皮,藤是梢,泉是血,缺了哪样都活不起来。”话刚落,石架顶的铜铃忽然“叮铃叮铃”连响了三声,不是之前的单响,是铃舌来回撞着铃壁,带着点欢实的颤。众人抬头看时,竟见架上那圈枯藤轻轻晃了晃——不是风刮的,是藤自身的劲在动,缠在横木上的藤条慢慢松了半圈,像伸了个懒腰,露出来底下藏着的青褐色藤皮,虽浅,却亮得很。
“藤在解劲呢。”苏晓赶紧站起身,指尖往藤上虚虚一点,“刚才温敷的劲渗透了,淤在藤里的僵劲散了,它自己在顺藤纹——别凑太近,惊着它的劲。”众人都往后退了半步,就见那枯藤又晃了晃,这次晃得更慢,缠在柱上的藤条顺着柱身往下滑了寸许,滑过石缝时,竟把缝里那棵细芽轻轻蹭了蹭,没碰伤,倒像在跟芽打招呼。
小石头看得眼睛都不眨:“胡叔,藤也会认芽呀?”胡叔笑着点头,指腹还沾着泉边的湿泥:“老藤的根脉连着土下的芽,虽枯了层皮,底下的劲没断,就像人手脚麻了,缓过来先认自个儿的骨头。这藤定是知道石缝里的芽是自个儿的根发的,才轻手轻脚的。”
正说着,李伯忽然“咦”了声,指着泉眼边的浅沟:“水怎么绕弯了?”众人凑过去看,只见原本顺着沟往东南流的泉水,竟在沟中间拐了个缓弯,绕着气口边那棵新栽的芽流了半圈,才接着往藤根去——水流得极慢,在芽边积了层薄湿,没淹着土,倒像特意给芽润了润根。苏晓蹲下来,指尖贴着沟边的土:“是脉劲引的。”她抬头,眼里亮得很,“新栽的芽是‘脉梢’,泉脉的劲认它,就顺着它的根绕了圈,给它送水劲——这芽定能扎稳根了。”
王嫂赶紧把温布巾叠了叠,没再敷藤,反倒铺在芽边的土上:“别让太阳把土晒太干,布巾保着潮,泉劲过来时能存住。”布巾铺得轻,只盖了芽根周围半尺的地方,没挡着泉水的弯,水流过布巾边时,还往上渗了点,把布巾浸得半湿,温乎乎的。
凌峰忽然往园西边走,走得极轻,手里的小剪子垂在身侧:“那边的藤好像也动了。”众人跟着过去,就见西边墙根下那片缠得最密的枯藤,竟有几根藤条微微翘了起来——不是被风掀的,是藤芯里的劲在顶,把枯硬的外皮顶得裂了道细缝,缝里露出来点浅绿,像刚睡醒的芽在往外探。
“这藤也活了?”张婶捏着手里的碎松针,声音都轻了,“早上来的时候还硬邦邦的,碰着就掉渣,怎么这会儿……”苏晓蹲下来,没碰藤条,只往土上摸了摸:“是气口的劲透过来了。”她指着东边的气口,“咱们松了气口,园里的劲转起来了,西边的土虽没松透,脉劲顺着土缝绕过来了,枯藤里的活劲就被引出来了——这藤比石架上的嫩,醒得快。”
胡叔走过去,蹲在藤边,指尖轻轻碰了碰翘起来的藤条——藤条虽还脆,却不再一捏就碎,指尖能觉出里面有点软劲在动。“别剪,别温敷。”他回头叮嘱凌峰和王嫂,“这藤刚醒,劲太嫩,剪子的劲、布巾的温劲都重,得让它自己缓——土缝里的脉劲够它用,咱们别瞎插手。”
凌峰赶紧把小剪子别回腰上,点点头:“我守在这儿,不让风吹着它的缝。”说着就往藤边挪了挪,背对着风站着——风刚从园外刮进来,带着点干劲,他挡着,风就绕着他往别处去,没吹着藤条上的细缝。
张婶也走过来,把手里的碎松针往藤根边撒:“撒点松针挡着土粒,别让风把土吹进缝里,淤了它刚醒的劲。”松针撒得极匀,围着藤根铺了圈,像给藤条编了个软围子,风过来时,松针晃了晃,土粒半点没动。
太阳往西边挪了点,阳光的劲没那么烈了,倒更暖,落在园里,把每棵藤都裹得温温的。石架上的枯藤不再晃了,却有更多水珠从藤纹里渗出来,滴在石缝里,把那棵细芽润得更绿;气口边的新栽芽,芽尖往上挺了半寸,顶着的湿泥干了点,露出里面嫩黄的尖,像小舌头似的;西边墙根的枯藤,翘起来的藤条又多了两根,细缝裂得稍宽,浅绿露得更明显,没半点怯意。
张婶从竹篮里摸出个布包,打开来是几块蒸红薯,还冒着点热气:“早上蒸的,揣在怀里温着,大伙儿垫垫肚子——别走远,就在这儿吃,别惊着园里的劲。”众人就坐在石架下的土上,手里拿着红薯,没敢大口咬,小口小口地吃——红薯甜得很,是去年收的老红薯,揣在怀里温透了,顺着喉咙往下滑,暖乎乎的。
小石头咬了口红薯,没咽,先凑到新栽芽边,轻轻吹了吹:“给你也闻闻,甜得很。”芽尖竟颤了颤,像真闻着了似的。胡叔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别吹太急,芽的劲嫩,风大了会晃。”小石头赶紧收了嘴,把红薯放在腿上,只盯着芽看,看一会儿才咬一小口。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