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冰封与烟火之间》
看着女儿兴奋地在地毯上打滚,为成功邀请到司徒薇安而欢呼,卢雅丽冰封般的唇角那抹极淡的笑意尚未消散,目光便落回了女儿那本小小的通讯录上。
下一个名字,是李梅。
(内心权衡与决策)
卢雅丽的指尖在冰冷的手机屏幕上轻轻掠过,最终停留在李梅的名字上。在她心中,这份“快乐四人组”的名单,难度是分级的。
林秀:就在宝丰新村,那孩子性格温顺,边界感弱,甚至有些怯懦。让朵朵亲自去她那个“星空小屋”门口等着,用那双充满期待的大眼睛看着,林秀绝对无法拒绝。这既是成功率最高的选择,也是对朵朵的一种锻炼——学习如何主动、真诚地提出邀请,并承受可能(虽极小)被拒绝的风险。
司徒薇安:难度升级。那个级别的精英,时间以分钟计,心气高,壁垒强。用上司的身份压她?愚蠢且无效。但卢雅丽有一种直觉,司徒薇安对朵朵有种不同寻常的容忍度甚至…隐秘的喜爱。让朵朵自己去“磨”,用她独有的天真烂漫和死缠烂打去冲击那套成熟的、冰冷的社交防御体系,这将是一次极有价值的“高阶”社交演练。 她相信自己的女儿有能力创造这个“奇迹”,这何尝不是一种更深层的信任与培养?
李梅:这是最难的一环。 卢雅丽对李梅的家庭情况了如指掌——丈夫长期缺席,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孩子,还要分神照顾身体不便的老人。李梅所有的工作之外的时间,都被生存和家庭责任挤压得满满当当,那是她紧绷人生中仅有的、不容侵犯的私有空间,是她喘息的机会。动用职权,命令她周末带女儿出来?轻而易举。但这彻底违背了卢雅丽内心深处恪守的“界限”原则。她追求工作中的绝对秩序与效率,但这份权力绝不能无度蔓延至下属的私人领域。非必要,绝不占用、绝不打扰,这是她对个体自由最基本的尊重,也是她与自己内心深处某些可能存在的“掠夺性”本能划清的界限。
然而…目光再次落到女儿那发光的小脸上,感受到自己心底那丝因“快乐四人组”概念而悄然萌动的、罕见的柔软与期待…
(卢雅丽内心): 或许…为了朵朵,这次可以成为那个“必要”。但这个电话,必须由我亲自来打,必须用最谨慎、最不具侵略性的方式。不能是命令,只能是…一个充满歉意的、体谅的请求,并做好被婉拒的充分准备。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为自己接下来的“破例”行为积蓄足够的心理能量。她再次拿起手机,找到了李梅的号码,指尖在拨打键上悬停了片刻,终于按了下去。
电话铃声尖锐地撕破了某栋老居民楼里本就稀薄的宁静。这里与卢雅丽俯瞰浦江的顶层公寓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李梅的家,是一套面积不大、被岁月和生活痕迹填得满满当当的两居室。墙壁是多年前刷的乳胶漆,有些地方已经泛黄或出现了细微的裂纹,上面贴着孩子的识字画和略显陈旧的年画。家具多是有些年头的实木款,结实但样式过时,表面被磨得光滑,边角处贴着防撞条。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中药的淡淡苦涩、炒菜的油烟味、婴儿爽身粉的甜腻,以及一种老房子特有的、微潮的气息。
客厅兼作餐厅,一张折叠饭桌靠在墙边,上面还残留着早餐的碗筷没来得及收。地上散落着孩子的玩具和绘本。一个看起来三四岁的小男孩正光着屁股坐在地上哇哇大哭,脚下是一滩水渍——显然,这就是“又尿裤子了”的现场。一个更小些的、脸蛋红扑扑的婴儿被放在一旁的婴儿摇椅里,也瘪着嘴小声哼唧着,似乎被哥哥的哭声惹得不安。
李梅的婆婆,一位头发花白、步履蹒跚的老人,正扶着墙,慢吞吞地在狭窄的过道里移动,嘴里反复念叨着:“梅啊,我那件灰褂子…天凉了,得穿上…”
李梅本人,正扎着围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她一只手拿着锅铲,正在厨房(一个狭小的开放式区域)翻炒着青菜,另一只手还试图去够地上的拖把,处理小儿子制造的“事故”。洗衣机在卫生间里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交响乐中,客厅茶几上的手机顽固地响着。李梅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卢总”。
她的心猛地一揪!公司老总周末直接来电?出什么大事了?工作出纰漏了?还是…
她瞬间慌了神,锅铲一扔(幸好火关小了),也顾不上拖地了,几步冲过去抓起手机,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气喘吁吁:
“喂?!卢总?!”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试图盖过身后的哭闹和唠叨,“哎呀对不起卢总!家里有点乱!您有什么指示?”
卢雅丽冰封般的面容上没有任何变化,但电话那头的喧嚣像一股无形的热浪,穿透电波,瞬间冲散了她周身空调制造的恒定低温,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属于另一个世界的真实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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