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五,夔门以西五十里,张献忠大营。
营帐里,张献忠光着膀子,正在啃一只烤羊腿。油顺着他花白的胡子往下滴,他也不擦,吃得满嘴流油。下首坐着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几个义子,还有军师徐以显。
“父王,探马来报,刘镇藩在夔门增兵了。”李定国道,“现在守军至少一万五,还有水师。强攻的话,咱们损失会很大。”
“那就别强攻。”张献忠扔掉骨头,“韩赞周那老阉货不是说,刘镇藩会‘配合’吗?怎么配合?”
徐以显捋着山羊胡:“韩公公的信上说,四月十五,成都相见。但没具体说刘镇藩怎么放咱们过关。依学生看,要么是让开一条路,要么是……”
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内讧?”张献忠眼睛一亮,“这个好!老子最喜欢看狗咬狗!”
正说着,亲兵进来禀报:“八大王,江上来了一艘小船,说是刘总兵派来的信使。”
“带进来!”
信使是个精瘦的汉子,穿着普通百姓衣服,但走路姿势一看就是行伍出身。他见到张献忠,单膝跪地:“小人奉刘总兵之命,特来拜见八大王。刘总兵说,夔门天险,强攻无益。三日后子时,白帝城西侧有一处缓坡,守军会‘换防’,有半个时辰的空当。请八大王速速通过,过期不候。”
说着呈上一张手绘地图,标注了那条“秘密通道”。
张献忠接过地图,看了两眼,忽然笑了:“刘镇藩这是要把老子当刀使啊。等老子过了夔门,他再‘追剿’,既卖了人情,又能在朝廷那里交代。好算计!”
信使脸色微变:“八大王何出此言?刘总兵是真心……”
“真心个屁!”张献忠把地图扔在地上,“回去告诉刘镇藩,要合作,就拿出诚意来。要么开关放行,老子保证不碰他刘家一寸土地;要么就真刀真枪打一场!少跟老子玩这些虚的!”
信使灰溜溜地走了。
李定国捡起地图:“父王,这图……可能是真的。白帝城西侧确实有段城墙年久失修,坡度较缓。若真能偷袭……”
“真又怎样?”张献忠冷笑,“刘镇藩那龟儿子,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老子偏不让他如意!”
他起身,走到营帐中央的沙盘前:“定国,你带三千精锐,三日后子时,按地图路线偷袭。但记住——只带刀,不带火器。一旦得手,立刻放信号。”
“那父王您……”
“老子走水路。”张献忠指着沙盘上的长江,“刘镇藩以为老子只会从陆路攻,老子偏从水路走!孙可望,你带剩下的人,造木筏,扎草人,佯装主力还在岸上。等定国那边打起来,刘镇藩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咱们就顺流而下,直扑夔门水寨!”
众将恍然大悟。这是声东击西!
“可是父王,”刘文秀担忧道,“夔门水流湍急,咱们又没有大船,木筏太危险了。”
“危险?”张献忠咧嘴一笑,“老子打仗,什么时候怕过危险?越是危险的地方,敌人越想不到!就这么定了!”
当夜,张献忠独自坐在江边,望着东流的江水。春汛已至,江水浑浊湍急,拍打着岸石,发出雷鸣般的轰响。
徐以显悄悄走近:“八大王还在想刘镇藩的事?”
“老子想他做甚?”张献忠哼道,“老子是在想,过了夔门,到了成都,杀了韩赞周那老阉货,占了四川,然后呢?”
徐以显一愣:“然后……然后咱们就据蜀称王,养精蓄锐,以待天时……”
“称王?”张献忠笑了,笑容有些苍凉,“老徐啊,你跟了老子这么多年,觉得老子是当皇帝的料吗?”
这话问得突然,徐以显不知如何回答。
“老子就是个粗人,会杀人,会放火,会抢东西。”张献忠望着江水,“可当了皇帝,得会治国,会管人,会算账。这些,老子一样不会。”
他顿了顿:“崇祯那小子,虽然也是个愣头青,但好歹在试着改。新学、银行、清丈田亩……不管成不成,他在试。老子呢?老子除了杀人抢东西,还会什么?”
徐以显小心翼翼道:“八大王何必妄自菲薄?当年刘邦也不过一亭长……”
“刘邦有萧何、张良、韩信。”张献忠打断他,“老子有谁?你们几个?打仗还行,治国呢?韩赞周那种阉货?还是周延儒那些贪官?”
他抓起一块石头,狠狠扔进江里:“老子有时候在想,咱们这么闹,到底图什么?就为了当几天土皇帝,然后被后来者砍了脑袋?就像咱们砍襄王那样?”
这个问题太深,徐以显答不上来。
许久,张献忠站起身:“算了,不想了。先把夔门打下来再说。告诉弟兄们,好好休息,三日后,见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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