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底下爬出来时,天已经变了样。
原本灰蒙蒙的北境天空,现在泛着种病态的紫红色,像一大块淤血糊在天上。光柱消失的地方,云层破了个窟窿,边缘还在慢慢弥合,但漏下来的光不对劲——不是日光,是某种更冷、更硬的光,把要塞照得跟噩梦里的布景似的。
林海最后一个爬上来,左腿彻底废了。伤口周围的皮肤开始发黑坏死,像烧焦的木头。他靠在破门框上喘气,怀里的七色锁芯隔着衣服发烫,四种颜色的光还在微弱流转。
月下独逅和石影架着文森特,老学者跟丢了魂一样,眼睛直勾勾盯着地面,不说话,也不哭。艾伦消失的地方,只剩几粒光点粘在石板上,很快就暗下去,没了。
神殿大厅更破了。刚才那一下能量爆发,把剩下的柱子震倒大半,穹顶裂得像蜘蛛网。地上躺着的人,大部分已经成了青白色的结晶雕像,少数几个还活着的在呻吟,声音有气无力。
大主教瘫坐在祭坛废墟上,手里还攥着那截破法杖柄,嘴里念念有词,听不清说什么。那几个高阶骑士也废了,有的抱头蹲着,有的瘫在地上发呆。
战神殿,完了。
林海扫了一圈,目光停在大厅一角——那里蜷着个小身影。
是小苔。
女孩抱着膝盖缩在墙根,脸上抹得乌黑,但眼睛还睁着,看到他们出来,眼睛亮了亮,又暗下去。她还活着。
林海撑着墙走过去,每走一步腿就钻心地疼。“你没事吧?”
小苔摇头,又点头,最后小声说:“发光的东西……刚才不动了。”
林海看向门外。街上那些发光人影确实不动了——悬浮在半空,光团构成的“身体”开始崩解,像沙子堆的雕像被风吹散,一点一点化作光尘,飘散。
裂隙关闭,这些先锋部队也失去了能量来源。
但街道已经被改造得面目全非。地面铺满了青白色的晶体网格,建筑外墙爬满了几何纹路,整条街看起来像某种巨大生物体内的腔室,诡异得让人头皮发麻。
“得离开这儿。”月下独逅说,“这地方不能待了。”
石影点头,但看向文森特:“他这样……走得了吗?”
文森特忽然抬起头,声音嘶哑:“走。艾伦用命换来的机会……不能浪费。”
老学者挣开搀扶,自己站稳,虽然腿还在抖。他走到大主教面前,俯身,从老头手里拿走那截法杖柄。
大主教没反抗,只是喃喃道:“神启……永恒……”
文森特把法杖柄扔在地上,踩了一脚,木头碎裂。“没有神启,只有疯子。”
他转身,看向林海:“接下来去哪?”
林海从怀里掏出七色锁芯。锁芯在昏暗的光线里微微发亮,四种颜色——红、蓝、青、白——对应他已经有的熔岩、源水、风、冰霜核心。还有三种颜色是暗的:金、紫、黑。
“要找剩下的核心。”他说,“锁只关了一半,随时可能再开。”
“知道在哪吗?”
林海摇头。他看向石影:“贝克的地图上,有没有标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古代遗迹之类的?”
工程师皱眉回想:“有。碎石哨站往南三百里,有片叫‘龙骨荒野’的地方,据说埋着古代巨龙的骸骨。再往东,跨过叹息海,有座‘雷鸣岛’,终年雷暴。还有……”
“还有群星之塔。”文森特接话,“古籍里提到过,七英雄中‘星语者’的陨落之地,在西南方向,具体位置……失传了。”
三个可能的地点,对应三个核心。金、紫、黑。
“先去最近的那个。”林海做了决定,“龙骨荒野。”
“但你这样……”月下独逅看了眼林海的腿。
林海低头。裤腿被血浸透,粘在皮肤上,一动就扯着疼。他咬咬牙,从背包里翻出最后一点布条——其实就剩几块碎布了。
“帮我一下。”
月下独逅和石影帮忙把他按在墙边。林海解开临时包扎,伤口暴露出来——皮肉烂了一大片,深处骨头都黑了。腐烂的臭味散开,小苔捂住鼻子。
“得切掉。”石影说,“坏死的部分不切,感染会扩散。”
“没麻药。”月下独逅提醒。
“有。”文森特忽然开口。他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之前一直没拿出来,是群星会的急救药剂,浓缩的镇痛和止血精华,就剩最后一点了。
林海接过瓶子,一口灌下去。药液辛辣,像火烧一样从喉咙一直烫到胃里,然后麻木感迅速蔓延全身。腿上的剧痛变成了迟钝的胀痛。
“动手。”
石影从工具袋里掏出最薄的那把刀片——不是战斗用的,是精细作业用的解剖刀。他在火上烤了烤,刀尖抵在坏死皮肉的边缘。
切。
第一刀下去,林海闷哼一声,指甲抠进墙皮里。坏死的组织比预想的深,得一层层削。黑色的脓血涌出来,石影用布擦掉,继续。
小苔别过脸不敢看。月下独逅按住林海另一条腿。文森特盯着伤口,脸色惨白,但没移开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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