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柔嫔,在她病中似乎也派人送过些药材,虽然不像茹菲菲的人参那般贵重,但也是份心意。
而且她位份高,家世好,能主动示好,沈安安自然不会拂了对方面子。
至于那位位份最高的林婕妤林若瑶,则始终端坐着,目不斜视,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只是那紧绷的下颌线,透露了她并非表面那般平静。
请安结束后,妃嫔们依次退出慈宁宫。
沈安安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后面。果然,没走多远,柔嫔便带着宫女缓步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瑾才人身子可大好了?瞧着气色确实比前些日子好多了。”柔嫔语气温柔地开口,如同闲话家常。
“谢柔嫔娘娘关心,已无大碍了。”沈安安微微侧身,恭敬地回答。
“那就好。”柔嫔笑了笑,目光落在沈安安脸上,带着几分真诚的感慨。
“说起来,妹妹此番真是受苦了。那等魑魅魍魉的手段,想想都令人发指。幸好陛下明察秋毫,为妹妹做主,也肃清了后宫歪风。”
“娘娘说的是,陛下隆恩,臣妾感激不尽。”沈安安顺着她的话说道。
柔嫔见她应答得体,不卑不亢,心中对她又高看了几分。她沉吟片刻,似是随意地问道:
“说起来,妹妹病中这些时日,陛下虽忙于朝政,却一直挂心妹妹病情,时常询问。如今妹妹大好,想必陛下……也该放心了。”
她这话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想看看沈安安对皇帝半月未露面的反应。
沈安安心中了然,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怅然又强自豁达的表情:
“陛下日理万机,心系天下,臣妾岂敢以微末小事烦扰圣心。能得陛下遣太医诊治,已是天恩浩荡,不敢再有他求。”
她这番话说得极其识大体,仿佛完全不在意皇帝是否来看望自己。
柔嫔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眼神清澈,语气真诚,不似作伪,心中不由信了几分,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
看来这瑾才人倒是个懂事知趣的,并未因这次遭遇就恃宠而骄,或者对陛下心生怨怼。
这样的性子,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两人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闲话,便在宫道岔路口分开,各自回宫。
采莲扶着沈安安,脚步不急不缓。待到周围宫人稀少时,采莲才压低声音,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轻声道:
“小主,奴婢瞧着,方才柔嫔娘娘对您,似乎……颇有结交之意呢。”
沈安安目光落在前方被阳光照得发亮的青石板上,唇角微弯,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她声音平和,听不出什么情绪。
采莲继续分析道:
“柔嫔娘娘出身吏部尚书府,是正经的高门贵女,位份又仅在林婕妤之下。以往她虽不算张扬,但也自持身份,与低位妃嫔少有深交。今日主动与小主搭话,言语间多有关切,甚至还提及陛下……这态度,与往日确是不同。”
沈安安轻轻“嗯”了一声。
柔嫔赵婉如,她当然知道。
吏部尚书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这批秀女中出了名的才女,入宫便封了嫔位,还得了柔这个封号,可见太后和皇帝对其品性的认可。
这样一个家世、才情、位份都属顶尖的人,为何会突然向她这个刚刚晋位、毫无根基的才人示好?
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主,您说……柔嫔娘娘这是想拉拢您吗?”采莲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在她看来,自家小主虽然如今是才人了,但比起柔嫔,根基还是太浅。
沈安安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看透的淡然:“拉拢或许谈不上。更多的,怕是观察和试探。”
她停下脚步,看着一株从宫墙缝隙里顽强探出头的紫色野花,轻声道:
“我此番遭难又逢生,晋了位份,在外人看来,算是因祸得福,在后宫里勉强算是有了点分量。柔嫔身处高位,自然要看看我这块突然冒出来的石头,会不会硌着她的脚,或者……有没有可能为她所用。”
“那……小主打算如何应对?”采莲有些担忧。后宫争斗复杂,一步行差踏错就可能万劫不复。
沈安安伸手,轻轻碰了碰那朵在微风中摇曳的紫色小花,语气平静却坚定:
“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
她收回手,继续往前走。
“她示好,我们便接着,礼数周全,态度恭谨。但她若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或者让我去做什么,那便要掂量掂量了。”
“在这后宫里,最重要的,是站稳自己的脚跟。依附他人,终非长久之计。”
采莲闻言,心中豁然开朗,看向沈安安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敬佩。小主经过这一劫,看得是越发通透了。
“奴婢明白了。”
主仆二人回到秋水居时,已近午时。
一进院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令人食指大动的香气——是小厨房又在准备“十全大补锅”了。
沈安安心情更好了几分,病中全靠这锅子续命,如今病好了,更是可以放心大胆地享用了!
然而,她刚在暖榻上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听外面传来小果子略显急促的通报声:
“小主!苏公公来了!带着陛下的口谕!”
沈安安心中一动,与采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
皇帝的口谕?在她病愈第一天?
她连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走到正厅。
苏盛已经站在厅中,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带着点讨好的笑容,但眼神里似乎比往日多了些别的东西。
“奴才给瑾才人请安。”
“苏公公不必多礼,可是陛下有何吩咐?”沈安安温声问道。
苏盛清了清嗓子,挺直腰板,朗声传达口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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