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安的肚子渐渐显怀,行动却还灵便。
她如常处理宫务,陪伴孩子,接受妃嫔请安,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前往畅春园之前那种规律而略显沉闷的轨道上。
只是细心的采莲发现,娘娘偶尔会对着窗外某处出神,或是翻阅账本时,指尖在某几个无关紧要的采买条目上停留得略久些。
顾晚晴那边的直接回音依旧没有。林嬷嬷在回宫后第三日,借着回禀宫人份例调整的时机,极其隐晦地提了一句:
“奇珍阁前日递了帖子进来,说新得了一批南洋的香料和珠贝,想进献给宫中各位主子赏玩。内务府按例收了,登记在册。”
南洋香料和珠贝……沈安安心领神会。这大约是顾晚晴在告知她,联络渠道已顺利转回宫内,且有了合理的进献名义作为掩护。
东西既然入了内务府的册,她作为皇后过问一二,甚至召见进献的管事问话,都算不得出格。
她点了点头,对林嬷嬷道:“既是奇珍阁的孝心,便收着吧。挑几样新奇不俗的,给太后、宣妃、柔嫔她们送去。剩下的,登记入库便是。”
林嬷嬷应下,又道:“奇珍阁那位负责此事的女管事,递话进来,说有些香料用法特别,需得当面禀明,以免主子们用错了,反倒不美。不知娘娘可要召见问询?”
来了。沈安安眸光微动,面上却只露出几分对新鲜事物的寻常好奇:“哦?还有这般讲究?既如此,明日午后,你便带她来一趟吧。就在偏殿,问问清楚也好。”
“是。”
次日午后,暑热正盛,蝉鸣聒噪。沈安安在椒房殿东偏殿见了那位奇珍阁的女管事。
来人三十许年纪,穿着得体而不张扬的丁香色襦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眉眼清秀,举止沉稳,一看便是精明能干之人。
她自称姓吴,是奇珍阁在京中总号的二掌柜之一,主要负责与各府邸女眷的往来。
吴娘子行礼问安后,便依着林嬷嬷事先的吩咐,将带来的几样南洋香料和珠贝一一摆开,仔细讲解其产地、特性、用途,如何熏香,如何配饰,说得头头是道,既显专业,又不失恭敬。
沈安安倚在铺了凉簟的贵妃榻上,手里摇着一柄团扇,似听非听,目光偶尔掠过吴娘子低垂的眉眼和那双因常年拨算盘而略显粗糙的手。
待吴娘子将带来的东西讲解完毕,沈安安才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难为你们想得周到。这些东西本宫瞧着确实新奇。只是宫中用度皆有定例,这般稀罕物,赏玩则可,日常倒不必靡费。”
吴娘子忙道:“娘娘说得是。敝号也只是尽一份孝心,不敢奢求主子们常用。”
她顿了顿,抬眼飞快地瞥了沈安安一下,又垂下眼帘,“其实……除了这些香料珠贝,敝号东家近日还得了几样海外传来的小玩意儿,说是女子用了可以宁神静心,养护肌肤,最是适宜孕期保养。只是……那东西制法特殊,用法也讲究,东家特意吩咐,若是娘娘不嫌弃,可悄悄进上一些,供娘娘私用。不必记档。”
沈安安摇扇的手微微一顿。宁神静心,养护肌肤,孕期保养……且不必记档。这分明是顾晚晴借着进献的名义,将可能用于后续计划的一些特殊物品,直接送到她手中。
她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侍立在一旁的林嬷嬷。林嬷嬷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你们东家倒是有心。”沈安安语气放缓,“既如此,便拿来本宫瞧瞧吧。只是需得仔细,莫要混杂了不清不楚的东西。”
吴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如释重负,连忙从随身携带的一个不起眼的青布包袱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扁平乌木匣子,双手奉上。
林嬷嬷上前接过,打开匣子,呈到沈安安面前。
里面并排放着几个小巧的白瓷瓶和几个油纸包,上面贴着极小的标签,字迹是顾晚晴那种特有的工整硬笔字,写着“安神精油”、“润肤膏”、“淡痕胶”等字样,还有一包标着“益气茶”。
沈安安拿起一个白瓷瓶,拔开塞子闻了闻,一股清冽舒缓的草木香气,确实让人心神一静。
她盖上塞子,将匣子递给林嬷嬷收好,对吴娘子道:“东西本宫收下了。回去替本宫谢谢你们东家。”
“是,奴婢一定把话带到。”吴娘子躬身,又从袖中取出一份素雅的礼单,“这是敝号预备敬献给各宫主子的一点心意,请娘娘过目。”
沈安安接过礼单,目光一扫,上面列着各色锦缎、玩器、胭脂水粉等,分门别类,标注清晰。
在礼单最末不起眼处,用极小的字写着一行:“三日后,西时三刻,御花园西北角,假山‘叠翠’后。”
她的心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平静,将礼单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嗯,你们东家办事周全。就按这个单子,分送各宫吧。柔嫔协理宫务,你送去给她过目便是。”
“是。”吴娘子应下,又说了几句恭维话,便行礼告退,由林嬷嬷引着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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