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野风云 第30章 报应不爽

“太子殿下，别来无恙啊。”摊主在旁边轻笑道，“做戏不做全套，怕你看出来；做了全套，你又嫌弃不吃。吃了多好，你省事，我也省事。本以为你是个运筹帷幄的帅才，想不到竟是绣花的草包！”

嬴无垢大怒，纵身而上，鞘中长剑已出，卷向摊主咽喉。

摊主冷笑一声，倒纵而出，避开这一剑的同时打个口哨，十三道黑影从茶棚地窖窜出，把嬴无垢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嬴无垢又惊又怒。他之前意得志满，自认修行、理政、权谋都是独一档，却不料武压不过顾承章、文斗不过芈云樟，谋略算不过崔琦，这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今独处异乡，没有黑龙骑护驾，看来对方又是蓄谋已久，自己只怕凶多吉少。

“殿下不是要我大司命两弟子的人头吗？”摊主笑道，“大司命有言，提着殿下的人头去见他。”

嬴无垢心中一凉。若是熊崇布局，自己断无生还可能。熊崇修为之深，早已有所耳闻。

“那好，请他来见我！”嬴无垢压住狂跳的心脏，冷声说道，“”

“你也配？”摊主似乎不愿意多聊，扬手打出三枚透骨钉。同伙也一拥而上，手中兵器齐出。

嬴无垢的剑气割开雨帘，却在触及巫祝黑袍时凝成冰棱——那些浸透尸油的布料上，数以千计的冤魂正从刺绣的彼岸花纹里探出手来。

“铮！”

长剑横架三柄骨刃，火星在潮湿的空气中爆出青烟。嬴无垢旋身踏着泥泞腾空，剑尖挑飞两颗颗还在念咒的头颅。那些滚落的脑袋突然睁眼，断颈处伸出蜈蚣状的肉须，拖着腔子里的脏器继续结印。

“坎雾！”摊主割开左手动脉，喷出的血雾消散在天地间。茶棚茅草瞬间生长成带刺的藤蔓，缠住嬴无垢左腿的刹那，三根淬着尸毒的透骨钉已逼近咽喉。

见避无可避，嬴无垢咬破舌尖，把本命精血喷在剑身。剑身如龙，青冥剑顿时化作赤蛟，鳞片开合间将毒钉尽数绞碎。剑势未歇，赤蛟张口叼住摊主右臂，却咬下一截槐木——那手臂早被替命术换成了傀儡。

嬴无垢喜欢剑客，他非常欣赏剑客那股逢敌必亮剑、一往无前的精气神，所以找了玄秦最好的剑客来学剑，剑术造诣不低，手中也是一柄名剑——青冥。他缺的，是真正的临敌经验，而不是畏畏缩缩、放不开手脚的剑术教头。

“离烛！”

趁着嬴无垢剑势走弱，摊主大喝一声，与剩余同伙一起割破指尖，双手往上一抬。

七盏人油灯笼从地底升起，每盏灯芯都坐着个与嬴无垢相貌相同的虚影，惨白的灯光照在嬴无垢身上。

剧痛自丹田炸开，嬴无垢看见自己的阳寿正在灯焰里劈啪作响。

阴烛，灯息人亡。

嬴无垢的口鼻已经渗出鲜血，耳朵嗡嗡作响。他踉跄后退，扯下墨蛟长颈上的马铃铛，用力扔向空中。

天地顿时黯淡。

乌云吞没光线，惊雷即将劈开天际。马铃上封印着一束仓雷，铃响时释放，他要用雷击撞开阴烛的笼罩。

巫祝们见状，口念咒语，绕着嬴无垢转圈；赤足踏着雨水，立刻结成了冰霜，马铃一阵颤抖，但在空中寂然无声——楚国巫祝特有的封音术。

完了。

嬴无垢最后的手段失效，眼里充满绝望。

瘫倒在地的墨蛟突然人立而起，双眼迸射金光，额间逆鳞撕开皮肉，露出半枚嵌在头骨里的龙脉碎片。它发出最后一次长嘶，响彻天地，奋力撞向摊主。

天地骤白。

“快退！”摊主大喝。

迟了。龙吟声震碎阴烛，暴雨倒卷成悬空水幕。嬴无垢借着龙脉之力劈出惊世一剑，剑气所过之处，巫祝们的皮囊如遇烈阳的雪人般消融，露出黑袍下森森白骨。

嘶鸣仍在天地间回荡，嬴无垢无力地跌坐在血泊中，看着陪伴自己十余载的宝马轰然倒地，内心悲怆。

他抬头看天，任凭雨水冲刷着满脸的血污。稍微喘了一会，受阴烛重创的他依旧站不起身，只好奋力爬向墨蛟。

墨蛟的头颅已经撞得稀碎，只留那半枚龙脉碎片混着血水流到地面。嬴无垢拾起碎片，摸着墨蛟的鬓毛，眼中满是迷惘和伤感，难道离开玄秦的庇佑，自己当真一无是处？

春雷滚滚，一道闪电咔嚓直劈下来，点燃了官道旁的一棵大树，也将嬴无垢从混沌中拉扯回来。

透过朦胧的雨雾，他看到远方数十人朝这里狂奔而来。来不及细想，他以剑杵地，强撑着直起身子。

冰冷的春雨让嬴无垢明白一个道理，此时此刻，自己不是口含天宪的太子，想要捉拿灵萱，得活着离开此地再说。

他把那半枚碎片捏成粉末，就着雨水吞了下去。虽然不能治伤，但短时间内可以补充他体内近乎枯竭的真元，让他有力气逃跑。

那帮人跑到现场，微微喘气。看衣着，应该是附近巡逻的差役。

他们仔细翻看泥水中的巫祝，大都属于残肢断臂，死状极惨，遍地内脏，已有不少人开始干呕。

“头，你看，大约有人逃走。”一个差役指着地上歪歪扭扭的脚印，“往断龙崖去了。”

“断龙崖？”领头的差役沉思了一会，分析道，“这应该是修行者之间的斗争，我们凡夫俗子无法插手。你带两个兄弟跟一跟，看看能不能追上；我将此事禀明县尉，让他定夺；其余的人留在原地，一边封锁现场，不要让人靠近，一边找找还有什么线索。”

“喏。”众人齐声应道。

领头正想走，不经意间看到了墨蛟的尸体。他仔细丈量马匹的长宽，用布拓下马蹄，感慨道，“老天，能骑这马的是什么人？”

“有钱人吧，这么大的马。”有人插嘴道。

“哼，有钱也买不到。你看看这马蹄有多大，再看看这蹄铁，造型别致而坚韧。”领头拍拍手，得出了自己的结论，“这是一匹罕见的军马，非显赫之人不能使用。报本地驻军吧，县尉已经处理不了这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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