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刚落,土路还泛着暖光。
傅诗淇抱着夕颜走在前头,南阳和峰峻一左一右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今日收摊剩下的布卷和算盘。
“娘。”峰峻忽然开口,“今天那个贴纸的人,到现在也没露面?”
“没露面才好。”她脚步没停,“做了好事,不一定非得让人知道。”
南阳抬头:“就像我昨天帮李婶找鸡,她非要给两个鸡蛋,我不拿,她反倒更高兴。”
“你懂这个道理就行。”
夕颜趴在她肩上晃了晃:“娘,我也想做好事,可我不知道该做啥。”
“你现在每天记谁买了什么颜色,就是帮大忙。”
“哦。”她点点头,小声嘀咕,“那我也算个掌柜吗?”
“算。”傅诗淇笑了,“还是最小的那个。”
孩子们笑成一团。
——
推开院门时,那块挂在晾衣绳上的粗麻布还在。
风一吹,轻轻摆了一下。
傅诗淇走过去取下来,布角那个“谢”字绣得歪歪扭扭,线头都没藏好,一看就是新手的手艺。
“谁放的?”南阳凑过来问。
“不知道。”
“会不会是孙大嫂?”
“不像。”她摇头,“她做事利索,针脚不会这么乱。”
峰峻踮脚看了看:“说不定是哪个婶子偷偷放的,不敢留名。”
“也有可能。”
她把布叠好,放进屋里柜子最下层。
这东西不能扔,也不能挂在显眼处,但得留着。
——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透。
傅诗淇打开院门,门外已经站了五六个妇人。
孙大嫂站在最前头,鼻尖那颗痣随着呼吸一动一动。
“傅娘子,我们来了!”她声音响亮,“说好今早来等你分货呢。”
傅诗淇扫了一眼,都是村里常碰面的面孔。有张寡妇,丈夫病死留下三个娃;有刘家媳妇,男人在城里做工一年回不来一次;还有个年轻些的,听说是赵家远房表亲,前阵子被退了婚事,如今在家待嫁。
“你们都想来干活?”
“想!”几人齐声答。
“工钱怎么算?”她问。
“管饭就行。”孙大嫂抢答,“要是能多给点零碎布头,让我们带回家给孩子做鞋垫,那就更好了。”
“布头我可以给。”她点头,“但活要干得仔细。我这儿不养闲人,也不欺负老实人。”
“那是自然!”
“先说清楚。”她指了指院子,“裁布、叠布、送布,三样活。你们自己挑。”
“我力气大,能送!”孙大嫂举手。
“我会缝补,叠布准没错。”张寡妇低声说。
“我……我能裁。”刘家媳妇犹豫着举手,“以前在娘家学过剪样子。”
傅诗淇看向那个退婚的姑娘:“你呢?”
姑娘脸一红:“我……我也会裁,就是手慢。”
“手慢不怕,怕的是心不在。”她说,“从今天起,每天辰时到酉时,中间歇一个时辰吃饭。迟到一次,扣一顿饭;毁一匹布,赔三尺;要是偷拿东西,直接赶出去,永不再用。”
众人纷纷点头。
“行了。”她转身进屋,拿出五匹新布,“每人先试一匹。裁的按我画的线来,叠的要整整齐齐,送的得记清哪家订了什么颜色。”
“明白!”
——
上午还没过完,院子里就热闹起来。
孙大嫂扛着布包就要出门送货,被傅诗淇一把拦住。
“你认得字不?”
“认得几个。”
“那我写单子,你照着送。”
她递过去一张纸条:“青柳巷第三户,王氏,靛蓝两匹,限今日午时前送到。”
孙大嫂接过,盯着看了半晌:“青……柳……巷?”
“对。”
“第三户?”
“嗯。”
“我记住了!”她拍胸脯,“保证送到!”
结果半个时辰后回来,满头大汗:“傅娘子,我把布送到啦!可那王氏说她没订布啊!”
“她没订。”傅诗淇看着她,“是我故意写的假名字。”
“啊?”
“我要看看你识不识字。”
孙大嫂脸涨得通红:“我……我真认了!就是……就是念不准!”
“没事。”她递过一碗水,“下次带峰峻一起去,他认字全村第一。”
“哎!”
——
中午开饭时,傅诗淇让夕颜去灶房端菜。
四个菜:炒豆芽、炖南瓜、咸鸭蛋,外加一大碗肉汤。
“今天有肉?”孙大嫂眼睛都亮了。
“第一批活干成了,加餐。”
众人围坐一圈,吃得热火朝天。
张寡妇吃完一碗,低头擦嘴:“傅娘子,我有个事想问问。”
“说。”
“这活……能让我女儿也来学吗?她今年十岁,手脚快,就是没人教手艺。”
傅诗淇放下碗:“你想让她学裁布?”
“是。”她声音轻了些,“我不想她以后像我一样,一辈子围着锅台转。”
院子里忽然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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