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村口那块空地比往常热闹。
原赌窝改的商行会门口挂起了新旗子,林绣娘带着几个妇人忙活了一宿,红布上“女子商行会”五个字歪得像蚯蚓爬。孙大嫂说好看,说这字有劲儿,不像那些秀才写的软趴趴。
傅诗淇站在台阶上,手里拿着一叠账本。
南阳递来一杯茶:“娘,喝点水。”
她接过,吹了口气,没喝,先看了看远处。
裴文璟正从县衙方向走来,手里又抱着一堆纸。他走到一半,被几个孩子围住,峰峻不知说了什么,他停下,低头听,然后点头,还摸了下峰峻的头。
“娘,爹来了。”夕颜小跑回来报告。
“知道。”她说,“去把我的算盘拿来。”
夕颜蹦跳着进屋,一会儿抱着个黑木算盘出来,边角都磨亮了。这是李铁匠专门给她打的,比一般的轻,珠子滑起来哗啦响。
林绣娘走过来:“傅娘子,第一批分红名单我列好了,你看一眼?”
“不看。”她说,“你定就行。”
“那……真发了?”
“当然。赚了钱不发,谁还跟着干?”
林绣娘笑了,转身跑回去贴名单。刚贴上,一群人就围上去看。
“哎哟!我分了三钱银子!”
“我也有!还是实打实的铜板!”
“我闺女才帮工五天,也有一小串!”
孙大嫂挤在最前头,念名字:“张大妹、王二丫、赵春花……哎哟,连我家婆子都上了!她就扫了个地啊!”
“扫地也是活。”傅诗淇走过去,“谁干活,谁拿钱,不分老少。”
人群里有个年轻媳妇忽然喊:“傅娘子!我也想报名接绣活!可我不会!”
“不会就学。”她说,“下个月开培训班,林绣娘教,管饭。”
“真的?”
“还能骗你?”
“那……我要报!”
“我也要!”
“我家隔壁刘寡妇也会两针,能带她一块来不?”
“能。”她说,“人越多越好。”
李铁匠蹲在门口修门栓,听见这话,抬头说:“地方不够。”
“那就扩。”她说,“把后面那间柴房拆了,盖新屋。”
“钱呢?”
“分红提一成,建学堂。”
“叫啥名?”
“女子手艺学堂。”
程神医背着药箱路过,插嘴:“那我教‘怎么扎针不扎自己’?”
“你会教这个?”
“我会。”他说,“昨儿试过了,挺准。”
众人笑。
裴文璟终于挤进来,把手里那堆纸放在桌上:“这是《商户登记册》,以后凡入会者,统一备案,官府承认。”
“这么快批下来了?”
“昨夜写的。”他说,“今早盖的印。”
“你倒是勤快。”
“你不更勤快?”他笑,“昨夜十二点还在对账,窗纸都透亮。”
“我没睡,你也没睡。”
“我陪你熬。”
孩子们围上来,峰峻翻着登记册:“爹,我能写名字不?”
“能。”
“我要写大点!让大家一看就知道是我!”
南阳皱眉:“你上次写字,把‘司徒峰峻’写成‘四头疯牛’。”
“那是墨太浓!”
“你就是不会写。”
“我会算!我昨天算出三十七家腌菜户,总收益比上月多一倍!”
“那你写数字。”李铁匠说,“别写字。”
傅诗淇看向裴文璟:“你真打算让官府出地?”
“嗯。”他说,“城西那片荒地,划出五十亩,专供女子耕种经营,收成自留。”
“不怕有人说闲话?”
“怕。”他说,“但我更怕你说我光说不做。”
“我没说。”
“你眼神说了。”
她笑了下,没反驳。
太阳升到头顶,人群还没散。
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走来,颤巍巍递上一张破布:“傅……傅娘子,这是我攒的三尺粗布,能入会不?”
“能。”傅诗淇接过,摸了摸布料,“虽然糙,但结实。正好做运货袋。”
老人眼眶一下红了。
“我……我能挣钱了?”
“能。”她说,“明天来领活。”
“谢谢!谢谢!”老人跪下就要磕头。
傅诗淇一把扶住:“别这样。你是来干活的,不是来谢恩的。”
老人抹着眼泪点头。
孙大嫂激动得直拍腿:“我早说!跟着傅娘子有肉吃!”
林绣娘低声问:“她……真能让咱们自己当家?”
“她已经让我们当了。”傅诗淇说,“你手里那笔分红,是你自己挣的,不是谁赏的。”
林绣娘低头看着手里的铜板,手指微微发抖。
午时过后,孩子们开始收拾东西。
夕颜把破木板擦干净,抱在怀里:“娘亲,这块板我们留着吧?”
“留着。”她说,“以后给新成员看,告诉她们,咱们是从啥都没有开始的。”
南阳把账本整整齐齐码进箱子:“娘,下个月我能去县学旁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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