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诗淇把扫帚靠在墙边,转身回屋。油灯已经灭了,月光从窗缝里照进来,落在桌角那本账本上。她没再点灯,只站在门口看了会儿孩子们睡觉的方向。
炕上传来夕颜翻身的声音,小布老虎被她搂在怀里,一只脚蹬开了被子。峰峻睡相不老实,算盘还摆在枕头边上,手搭在床沿,嘴里嘟囔着“三进制不对”。
南阳睁着眼睛,没睡。
他听见娘亲进来,轻声问:“奶奶走了?”
“走了。”傅诗淇走过去,给他把被子拉好,“以后不会轻易来了。”
南阳没说话,手指绕着被角打了个结。过了一会儿才说:“她说要烧咱家房子。”
“我知道。”傅诗淇坐在炕沿,“但她不敢真动手。”
“那要是她半夜偷偷来呢?”峰峻突然坐起来,揉了揉眼睛,“我可以守夜,我白天能补觉。”
“你守什么夜。”傅诗淇按他肩膀让他躺下,“有我在。”
“可你也得睡觉。”南阳小声说,“上次她带人来抢粮,你不也在?要不是李铁匠路过……”
话没说完,夕颜也醒了,坐起来抱着布老虎:“我不怕奶奶,她摔跤的样子像冬瓜滚下坡。”
峰峻噗嗤笑出声:“还是烂冬瓜!”
南阳板着脸:“别笑了,这是正事。”
傅诗淇看着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清醒,心里有点发软。她原本不想让他们知道太多,可这事躲不过去。
“你们都知道了?”她问。
三人齐点头。
“我都看见了。”南阳说,“她在祠堂撕字据,还骂你克夫。”
“我也看见了。”峰峻接话,“她骂完天上就打雷,树杈子掉下来差点砸她。这说明老天也不喜欢她。”
“我听见了。”夕颜仰头,“她说要把我们赶出去,让我们喝西北风。”
傅诗淇摸了摸她的头:“那你怕不怕?”
“不怕。”夕颜摇头,“你做饭比我奶好吃,还会给我扎辫子。她连针线都不会拿。”
峰峻坐直了:“娘,我觉得咱们不该再叫她奶奶。”
南阳点头:“她今天撕了字据,就是不想守约定。按村规,违约的人要赔双倍。”
“对!”峰峻一拍腿,“她要是再来闹,我们就让里正罚她扫街!”
傅诗淇没想到他们想得这么细。她原以为孩子只是听个热闹,没想到一个个都记在心里,还琢磨出了应对办法。
“你们怎么商量的?”她问。
“刚才你扫地的时候。”南阳说,“我和二弟在屋里说这事。三妹也听懂了。”
“我说我要写张新字据。”夕颜从被窝里翻出一张纸,“我已经准备好了。”
傅诗淇接过纸一看,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
“奶奶不能来闹,不能骂娘,不能拿东西。如果违反,就不许吃我家米。”
下面还画了个红圈,像是手印的位置。
“这是你写的?”傅诗淇问。
“不是我。”夕颜摇头,“是二哥教我写的,大哥改的。”
峰峻得意地扬起脸:“我写的初稿,加了‘违约者需赔偿精神损失费五十文’。”
南阳补充:“后来我觉得太长,改成现在这样。简单明了。”
傅诗淇把纸放回桌上,忍不住笑了。这三个崽子,一个比一个精。
“那你们觉得,以后还要认她吗?”她问。
南阳第一个开口:“我不认。她连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还说你是克星。这种人,不配当长辈。”
峰峻跟着说:“我也不认。她上次来,一脚踢翻我家鸡窝,小黄都被吓病了。谁欺负我家鸡,就是跟我过不去。”
夕颜抱住布老虎:“我也不要这个奶奶。我要新的,会给我糖吃的那种。”
傅诗淇听着,胸口有点热。她穿越过来时,面对这三个拖油瓶也曾犹豫过。那时她不懂怎么当娘,只会用粗话说事,拿棍子吓人。可现在,他们却主动站到她这边,一字一句替她划底线。
“那万一她哭着来求你们呢?”她又问。
南阳皱眉:“她要是真哭,我就给她半碗米汤。但必须写保证书。”
“还得按手印!”峰峻强调,“光签字不行,上次她签完转头就撕了。”
“我可以帮她盖章。”夕颜举起布老虎,“用老虎屁股盖。”
傅诗淇终于笑出声。她伸手把三个孩子都搂过来,脑袋挤在一起,像一串挂在枝头的果子。
“行。”她说,“以后咱们家的事,你们说了算。”
峰峻立刻举手:“那我想把后院那块空地改成菜园!”
“先解决奶奶的问题。”南阳泼冷水,“再说种菜。”
“菜园可以建。”傅诗淇松口,“但得先把账理清楚。明天我去铺子收租,顺便找钱掌柜打听有没有人帮婆家说话。”
“我也去!”峰峻跳起来,“我可以帮你记账!”
“你去学堂。”傅诗淇按他躺下,“学完回来再算。”
南阳忽然说:“娘,你要不要开个‘防骗课堂’?教村里人怎么识破坏人花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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