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远出院那天,阳光正好。澄澈的天光漫过医院住院部的玻璃窗,落在走廊光洁的地砖上,漾出一层柔和的光晕。梧桐叶在窗外沙沙作响,风里带着初秋的清爽,卷走了连日来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 陆铮开车,林小溪抱着儿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家伙大病初愈,脸蛋却透着健康的红晕,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崭新的迷彩坦克模型——那是陆铮前一晚跑了三家玩具店才买到的。他小手攥着坦克的履带,叽叽喳喳地跟驾驶座上的爸爸讲着医院里的趣事,声音清脆得像枝头的鸟鸣。 “爸爸,护士姐姐昨天给我打针,我都没哭,她还给我贴了小红花呢!”他扒着车窗,小脑袋摇来晃去,“还有同病房的王奶奶,她家里种的桂花糕超好吃,偷偷塞给我两大块,说我是她见过最勇敢的小男子汉。” 陆铮目视前方,握着方向盘的手稳而有力,指节因为常年握枪练出了薄茧。他偶尔应一声,低沉的嗓音里带着笑意,眼角的余光掠过副驾驶座,落在一大一小两个身影上,那份藏不住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林小溪看着父子俩互动的样子,心里暖暖的。她想起半个月前那场汹涌的舆情风波,想起陆铮被停职调查时的焦灼,想起自己守在病床前彻夜未眠的疲惫,再看看此刻车窗外流淌的阳光,只觉得那些兵荒马乱的日子,终于成了过去式。她伸手揉了揉儿子柔软的头发,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心安到了极致。 回到家,玄关处的风铃叮当作响。陆铮把行李箱拖进卧室,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行李。他要回部队办理调职手续,然后再去指挥学院报到。军装被他叠得方方正正,肩章擦得锃亮,摆在行李箱的最上层,那抹橄榄绿,是刻进他骨血里的颜色。 “我走了之后,你和怀远要好好照顾自己。”陆铮一边把常备药塞进隔层,一边不厌其烦地叮嘱道,“怀远的药要按时吃,饭后半小时,一次都不能落下,还有他不能吃生冷的东西,冰淇淋和冰镇饮料都要藏好。你也一样,工作再忙也要记得吃饭,别总在办公室啃面包,胃会受不了的。” “知道了,你都说八百遍了。”林小溪笑着走过去,抢过他手里的药盒,熟练地归置好,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满是笑意,“你也一样,去了指挥学院,要好好教学员,别总板着脸,吓着人家年轻小伙子。他们要是知道你在家这么啰嗦,估计得笑出声。” 陆铮放下手里的衣服,突然伸手把她搂进怀里。他的怀抱宽阔而温暖,带着淡淡的松枝味,是独属于军人的气息。“等我安顿好了,每周都回来陪你们。”他低头,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郑重,“不管多远,都回来。” “好。”林小溪靠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鼻尖微微发酸,却笑着把脸埋得更深了些。 陆铮走后,林小溪的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节奏。送儿子去幼儿园,然后去单位上班,下班接孩子回家,做饭、辅导作业、讲睡前故事。只是,这一次,她不再觉得孤独。 因为她知道,千里之外,有一个人在牵挂着她;每周,有一个人会跨越山海,回到她的身边。那份沉甸甸的惦念,像一束光,照亮了她平淡的日常。 她牵头研发的“涉军舆情智能应对系统”,在经历了无数个加班的夜晚后,终于顺利通过了首长的审议。评审会上,当大屏幕上展示出系统的快速响应能力和精准研判数据时,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首长更是给出了高度评价,说这套系统填补了全军涉军舆情智能化应对的空白,是一次意义非凡的创新。 很快,这个系统就在全军范围内试点推广,极大地提高了涉军舆情的应对效率,从监测到研判再到处置,整个流程的时间缩短了三分之二。林小溪也因为在这次舆情危机中的出色表现,以及系统研发中的突出贡献,被评为“全军舆情工作先进个人”。 颁奖典礼那天,她穿着笔挺的少校军装,站在领奖台上,接过那份烫金的证书。台下,曾经在背后嘀咕她是“靠流量上位的花瓶”的老资格们,此刻都露出了敬佩的神色。他们终于明白,这个年轻的女少校,从来不是什么徒有其表的花瓶,而是用实打实的实力,站稳了脚跟。 一个月后,陆铮正式到指挥学院报到。好消息传来,他果然没有降半级,而是以高级教官的身份,保留了原有的军衔和级别。这个结果,让林小溪悬了许久的心,彻底落了地。 从那以后,每周五下午,机关大院的门口,总会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铮穿着便装,手里提着一篮红彤彤的草莓——那是林小溪最爱吃的,刚从市郊的采摘园摘来,还带着露水的清甜。而他的怀里,总会抱着一个扑过来的小小身影,是早早等在门口的陆怀远。 小家伙像一只快乐的小鸟,扑进爸爸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蹭来蹭去,嘴里喊着“爸爸,你回来啦”,声音甜得像蜜。 周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他们会带着儿子去公园放风筝,陆铮举着风筝跑在前面,怀远牵着线轴跟在后面,林小溪则在一旁举着相机,定格下父子俩奔跑的身影。风筝越飞越高,像一只自由的雄鹰,在蓝天上翱翔,怀远的笑声,也随着风飘得很远很远。 他们会去图书馆看书,怀远在儿童区看绘本,指着上面的卡通人物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陆铮在军事书籍区驻足,指尖划过那些厚重的书页;林小溪则捧着一本散文,坐在靠窗的位置,偶尔抬头,看着身边的一大一小,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他们还会去菜市场买菜,陆铮会熟练地跟摊主砍价,语气里带着军人的干脆利落,却总能用最实惠的价格,买到最新鲜的食材;林小溪则在一旁挑挑拣拣,手里拎着满满一兜的青菜和水果;怀远则踮着脚尖,伸手去揪摊位上的小青菜,惹得摊主哈哈大笑,塞给他一颗甜甜的糖。 这是最平凡的烟火生活,却也是最珍贵的时光。 有时候,陆铮会靠在厨房的门框上,看着林小溪系着围裙忙碌的身影,看着她切菜、翻炒,看着热气从锅里升腾起来,模糊了她的眉眼。他会忍不住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她,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声感慨:“能这样陪着你和儿子,真好。” 林小溪会停下手里的动作,侧过头看他,眼里盛着星光,笑着回他:“这才是最好的日子,对不对?” 陆铮点了点头,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眼里满是温柔。 客厅里,陆怀远正拿着积木,搭着一座小小的城堡,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儿歌。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落在一家三口的身上,暖意融融。 风波渐平,岁月静好,大抵就是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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