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晏第二日,陵容把三册织法带去景仁宫,剪秋笑盈盈的把陵容扶进内殿,软榻上,绘春早就按吩咐置好暖被,就等陵容上座,宜修给她掖好脚边,嗔怪道
你呀,真是闲不住。皇后笑着摇头,指尖轻点陵容的额头,景仁宫就在承乾宫旁边,本宫过来寻你又何妨?偏你最重这些虚礼。她目光落在陵容隆起的腹部,语气不自觉放柔:都快五个月双身子的人了,还这般操心。
陵容俏皮地眨眨眼,扶着腰往美人榻上一靠:姐姐,就是不远嘛~臣妾这两个月的成果,可不就要来让姐姐把关?她忽然朝外间扬声唤道:芳珂!快拿上来”——又压低声音对皇后撒娇:现下妹妹可要偷懒咯!
芳珂轻移莲步上前,双手交叠于腹前,恭敬禀道:禀娘娘,奴婢已按您的吩咐将织法分门别类整理妥当。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最上方那本靛蓝色封皮的册子,这《织造初阶》最为浅显,寻常绣娘只需三日便可掌握要领。可供宫里的宫人们御寒!宫外的各府奴仆们御寒的其中也有!
说着,她又取出中间那本鹅黄色册子,封面上用银线绣着暗纹巧技四字:这一册记载了更为精巧的织法,最适合为朝中重臣和权贵之家裁制衣物。册页翻动间,隐约可见里面绘制的各种繁复纹样。
最后,芳珂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精巧的螺钿匣子,上面挂着把小小的银锁。她压低声音道:这《缀珠秘要》记载的都是最上乘的工艺,按娘娘吩咐,只传授给皇家御用的绣娘们,专供皇室宗亲使用。
她将匣子轻轻放在案几上,又补充道:每册后面都附有详细的染料配方和针法图示,连最细微的针脚间距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说罢,退后一步,静候主子示下。
宜修接过三本册子,指尖在精致的封面上轻轻摩挲。她先翻开靛蓝色的《织造初阶》,只见内页用工整的小楷详细记录着针法步骤,配以清晰的图示,连羊毛梳理的角度都画得一丝不苟。
这倒是有趣。她唇角微扬,指尖在某页停顿,连绣绷的松紧都标注得这般细致。
鹅黄色的《暗纹巧技》更让她眼前一亮。册中不仅详细绘制了各种暗纹的织法,还在页边用小字注明:此纹宜用于朝服下摆此样最衬深色锦缎。翻到末页,竟还附了张配色图谱,将四季适用的颜色搭配都细细标明。
当她用银匙打开螺钿匣中的《缀珠秘要》时,不由轻吸一口气。里面不仅记载了缀珠的绝妙手法,更在夹层中藏了张薄如蝉翼的绢纸,上面用金粉勾勒出十二种皇室专属纹样。
宜修捧着那本《缀珠秘要》的手微微发颤,指尖抚过夹层里那张金粉勾勒的皇室纹样图,忽然觉得喉头发紧。她抬眼望向陵容圆润的孕肚,又低头看了看册末那行朱砂小字“非皇室不可外传”,眼泪猝不及防就砸在了螺钿匣上。
傻丫头...她慌忙用绢帕去擦匣子上的泪痕,声音哽咽得不成调,这些纹样本该是你留着给...话到一半突然噤声——她看见陵容笑着摸了摸肚子,那枚皇上亲赐的九龙玉佩正静静贴在隆起的小腹上。
阳光透过琉璃窗,在《织造初阶》的扉页投下斑驳光影。那里用簪花小楷写着:愿天下寒者得暖,犹记承乾夜话时。宜修突然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福晋时,也曾这样手把手教过纯元绣并蒂莲。
姐姐别哭呀,陵容忽然递来方绣着安神药方的帕子,她狡黠地眨眨眼,从袖中又抽出张薄纸,您瞧,这才是真正的《缀珠秘要》——用夜明珠粉调金线,夜里会显出北斗七星呢。
“陵容,这次你把你的真心都给了皇上和姐姐,皇上和本宫定会让你的宏愿在大清开花结果”宜修紧紧攥住那本《缀珠秘要》,指尖几乎要掐进绢帛里。她忽然起身,鎏金护甲划过案几,带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剪秋,取本宫的印信来。她声音里带着多年未有的锋芒,传内务府总管、织造局掌事,即刻到景仁宫议事。转身时,凤袍在满地阳光里旋开凌厉的弧度,发间九凤衔珠步摇晃出细碎金光。
她俯身握住陵容的手,发现那曾经被针扎出无数小点的指尖,如今正轻轻抵着自己腕间的脉搏。
“本宫要让你的织纹,永远绣进大清的疆域图里。”皇后自怀中取出中宫笺表,朱砂御印沉沉压于纸端,“拟在江南十府设织造分院,于漠北三城开办毛纺作坊——凡女子皆可入学研习,以你所撰《织造初阶》为通用教本。”
“姐姐可还记得,”陵容眼睫轻抬,唇边浮起一抹清浅笑意,“妹妹在家时创办的锦绣阁?那时我便想着,终有一日,要令天下女子皆如你如我,锦衣玉食、自成光华。”她声音温软,却字字清晰,“此番,可否容妹妹讨一个‘后门’?便将江南织造分院,设于锦绣阁可好?”
如今谁人不知,江南锦绣阁遍布整个江南江北了。绣艺冠绝天下,连宫中织造皆赖其技,自陵容接手选秀之后更得陵容私银补益。宜修闻言并不迟疑,提笔便于笺表上挥就“安佳氏监造”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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