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携手踏过宫道回坤宁宫时,已是掌灯时分。殿内暖黄的灯光映着食案上的珍馐,二人用了晚膳,便移步书房——君王执朱笔批阅奏折,帝后相对勾勒着大清未来的脉络,连空气里都浮着细水长流的安稳。
偶一抬眼,正撞进对方含笑的目光里。这般岁月静好的模样,落在坤宁宫一众宫人眼中,直如见了一幅活的神仙画卷,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容儿,这些年民生渐有起色,百姓的日子稳了,人口也跟着往上走。”胤禛指尖的朱笔顿在折页上,目光落向案头那本墨迹未干的奏章——正是安佳陵越汇总的各国学院孤儿院安置情形,及各州府添丁入户的详实统计,其上数字较之雍正初年,竟涨了不止三倍。
“正因如此,臣妾才说,若不彻底消弭满蒙汉间的隔阂,终成大清心腹之患。”陵容搁下手中狼毫,莲步轻移至胤禛身侧,素手自博古架上取下那卷《大清奴役制革新》,指尖轻叩封皮,“如今瞧着四海升平、繁花似锦,实则根基未固——旗民与汉民心底仍横着一道暗线,分界分明。眼下民智初开、人心渐附,可再过十年二十年,新一辈成长起来,这道暗线怕要化作当头棒喝。”
她抬眸望向胤禛,眸中映着烛火的亮:“老祖宗那套‘铲除势族、严行奴役’的法子,臣妾五年前便料到非长治久安之计。故而才有此番奴役制革新之举。”
“臣妾并非要推翻祖制。”陵容指尖摩挲着书卷边缘,语气愈发沉定,“大清入关已逾百年,您登基以来力推满蒙汉一家亲,百姓早瞧出皇室是真要融尽畛域——旗民也好,汉民也罢,既同属爱新觉罗氏治下,本就该是大清最坚实的后盾。此时再往前迈一步,恰是顺应民心所向啊。”
“容儿所虑,确有几分道理。”胤禛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奏折边缘,眉峰微蹙成一抹深壑,“可若真依你所言而行,只怕朝堂之上,又要掀起一场地动山摇的变局!”一念及那些盘踞庙堂多年的老臣——个个守着祖制如护命符,惯以“祖宗之法不可变”压人,他便觉额角隐隐抽痛,仿佛又见当年议新政时,他们拂袖抗辩、唾沫星子溅上龙案的模样。
“皇上与天下计,孰轻孰重?”陵容抬眸望他,眼底漾着清润的笃定,语气却如掷地有声的玉磬,“想来陛下心中,早有一杆秤。”她唇角微扬,这一次,她是铁了心要将积弊百年的旧局,连根翻个底朝天!
此后数日,陵容几乎足不出书房,案头的灯光常亮至三更。她埋首修订那卷关乎国策的策论,笔锋游走间,竟悄然融进了许多后世那个赤帜国家的治民方略、整军之法——那些曾被视作“异端”的智慧,在她笔下化作贴合大清肌理的药方。
每日往返玲珑阁时,她总爱驻足凝望那片十里桃林。桃花谢了又绽,熟透的蜜桃坠满枝桠,一茬茬烂漫;酒窖里的桃酿启封又封存,醇香漫过青瓦白墙,一批批沉淀着岁月。只是那曾在桃林里翻腾的小团子,自五年前后,便再没出现过踪影,唯余风过叶隙的沙沙声,替岁月答着无声的问。
小团子此刻正在天道老儿的天宫阙里,跟这位执掌三界的尊者斗智斗勇——这几番交手下来,倒也分不出个绝对输赢,胜负参半间,竟真叫他闯出了几分出息!
它周身裹着流霞般的金光,哪里还是当初莹润如雾的白光模样?这段时日在天宫耳濡目染,修为见识皆是大涨,说起话来底气都足了几分。此刻正叉着小腰,仰头冲天道老儿撇嘴:“小老头儿,你既没我师尊生得俊朗,又没我师尊手段高明,凭啥要我给你当仙童?”
“你这没良心的小崽子!”天道老儿被噎得一滞,法衣都被气得微微翻飞,露出顶上秃了大半的脑门——那模样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偏还要强撑着威严。他指节敲着云案,声音里带着三分气恼七分无奈:“你师尊一万多年,连你长了几颗牙都没不知道过!我对你掏心掏肺时,你一口一个‘师伯’叫得甜;稍不顺心,便喊我‘天道老儿’‘小老头儿’,哪来的目无尊长泼皮样!”
他望着自己凌乱的法衣、光秃的头顶,胸膛剧烈起伏两下,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哪是训诫小辈,分明是对着个软硬不吃的混世魔王,空有一身天道权柄,偏拿这小祖宗没辙!
“哎哟哟,说得好像谁稀罕当你好似的!”小团子脚尖一点,在云堆里翻了个俏皮的跟头,金光随着动作碎成漫天星子,偏还要仰着小下巴哼一声,“小老头儿,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不就是想拿我补全法则么?别以为我没瞧出来!当初你自己不留神,让个凡人随随便便改了运道,毁了一方天地法则,害得后世生灵涂炭、妖邪横行,这会儿倒装起无辜了?”
它小爪子往虚空里一戳,声音陡然拔高几分,带着孩童特有的伶俐劲儿:“怎的?见我容姐姐改了法则,你倒臊得慌,就想把我跟容姐姐拆开,好拦着我那伟大、帅气、无敌的师尊回来揍你?我告诉你,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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