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厅专家的车队驶入吕州市公安局大院时,卷起的尘土都仿佛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凝重气息。没有喧哗,没有寒暄,以法医专家陈主任和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老邢为首的省厅工作组一行数人,面色肃穆地下了车,与迎上来的祁同伟简单握了握手,便直接要求前往市局法医中心。
流程高效而冰冷。在得到高育良“全力配合、但关键证据必须吕州备份”的指示后,祁同伟没有任何阻挠。
解剖室内,无影灯下,李贵年轻的、毫无生气的身体再次被打开。这一次,检查得更为彻底,更为残酷。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闷气味。省厅的法医手法娴熟而专注,眼神锐利如鹰隼,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异常。
高育良没有亲临那令人压抑的现场,他坐在市委办公室,听着祁同伟每隔一段时间通过加密线路进行的简要汇报。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红木办公桌上轻轻敲击,脑海里翻腾的却是穿越前在新闻里看到的那些离奇案件——高科技犯罪、跨国毒物交易、精密策划的谋杀……他从未想过,这些似乎只存在于屏幕另一端的故事,会以如此尖锐的方式插入他的现实。
一种荒谬感和巨大的压力同时攫住了他。这不再是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或政策博弈,而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以及背后**裸的、跨越了底线的残忍。
“高书记,省厅的陈主任初步判断出来了。”祁同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着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确定是他杀。中的是一种经过高度提纯的蓖麻毒素衍生物,极微量即可致命。注入途径很隐蔽,推测是混入输液袋或通过某种伪装后的注射器……对方,非常专业。”
蓖麻毒素……高育良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词他有点印象,在前世的科普文章里属于“顶级暗杀毒剂”范畴。
对手的手笔和狠辣,远远超出了一个地方性企业为项目舞弊而灭口的层次。这让他脊背窜起一股寒意。赵瑞龙手下,或者说与他合作的力量里,究竟藏着怎样的人物?
“省厅的意见是成立联合专案组,他们牵头,我们配合。邢支队希望尽快召开案情分析会。”祁同伟请示道,语气里带着请示,也带着一丝不甘被完全拿走主导权的意味。
“同意成立联合专案组,这是规矩,也是必要的力量加强。”高育良的声音保持着一贯的平稳,但他迅速做出了判断,“同伟,你代表吕州市局,必须深度参与核心侦办过程,所有关键物证、线索,吕州必须留有完整的备份和记录。省厅的专家经验丰富,要多学习,但我们的立场是查明真相,不管涉及到谁。”
他顿了顿,加重了语气,“尤其是对最后接触李贵,以及能接触到其医疗过程的所有人员,进行最严格的内部排查。有时候,堡垒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祁同伟在电话那头重重地“嗯”了一声。高育良的指示与他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他感到一丝振奋,但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内部排查意味着要对自己人动手,这无论结果如何,都会引发震荡,但他深知这是绕不过去的一步。“我明白,高老师……高书记。我立刻安排信得过的人,秘密进行。”
案情分析会在市局最大的会议室召开。气氛比之前的评审会还要压抑数倍。投影仪上展示着现场照片、尸检报告、毒物分析数据。
省厅的邢副支队长是个老刑侦,眼神锐利,言语简练,直接布置任务:“两条腿走路。一,祁局,你们负责内部排查和所有相关人员的社会关系、通讯记录梳理,重点是李贵昏迷后到死亡段时间,谁有机会下手。二,我们省厅组重点攻坚毒源,这种级别的毒物,来源渠道非常狭窄,查清来源,就能顺藤摸瓜。”
省厅的法医陈主任补充道:“这种衍生物提纯需要极高的技术设备和专业知识,大概率出自实验室或是有特定化工生产能力的单位。”
“当然,也不排除通过极其隐蔽的非法渠道流入。” 陈主任心里想的是,这种案子最怕碰到那种背景深厚的对手,往往查到关键处就会遇到无形的阻力,但他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选择先专注于技术层面。
祁同伟立刻部署下去。他挑选了几名绝对可靠的骨干,组成内部调查小组,要求他们以外松内紧的方式,对当天所有值班的安保人员、急诊科当班医护人员、甚至包括可能进入过相关楼层的后勤人员,进行秘密的背景复核和行动轨迹比对。同时,技术侦查支队开始海量梳理相关人员的通讯记录和资金流水。
排查工作繁琐而细致,如同用细筛子过滤沙土。焦虑的情绪在参与内部调查的干警之间弥漫,既有对同僚可能背叛的难以置信,也有一种被审视的不安。然而,进展却在不经意间出现。
一名心思缜密的女警在反复查看医院内部监控时发现,在李贵被宣布死亡前约两小时,一名穿着辅警制服、戴着口罩的年轻人,曾推着一辆处理医疗废物的车子,在ICU重症监护区外的走廊短暂停留,期间有一个看似整理物品弯腰的动作,角度恰好处于另一个摄像头盲区的边缘。虽然无法直接看到异常,但时间点和行为的些许突兀引起了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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