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的星空下,人类依靠“凝星者”的精神力量维系着脆弱文明。
我是最弱的凝星者,只能勉强让掌心浮现微光,被所有人视为废物。
直到入侵者撕裂天空,最强的战士们化作星辰坠落。
在文明覆灭的雨夜,人们惊恐地发现,唯有我掌心的微光未被吹熄。
而当我握住那只颤抖的手,整个夜空开始为我们重新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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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夜。
窗外不是自然的雨水,而是“天幕”能量过度饱和后析出的冷凝液,带着一股淡淡的、像是铁锈又像是消毒水的味道。它们顺着扭曲的、半透明的高分子聚合物穹顶滑落,在下方废墟都市的断壁残垣上敲打出单调而压抑的节奏。城市里大部分区域是黑暗的,只有零星几点顽强的人造光,像垂死病人最后的脉搏。更远处,本该由“凝星者”们支撑起的、覆盖整个安全区的璀璨能量护盾——“星辰天幕”,此刻只剩下几片残破的光斑,在夜空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
凌霜蜷缩在“观星塔”底层废弃杂物间的角落里,身上裹着一条又薄又旧的隔热毯。塔身偶尔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天花板的灰尘簌簌落下,混杂着远处沉闷的爆炸声。每一次震动,都让她瘦小的身体绷紧一下。她摊开左手掌心,一丝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乳白色光晕,像呼吸般明灭着。这就是她的“星辰”,一个笑话,一个她身为“凝星者”的、耻辱的证明。
在这个人类文明蜷缩在“庇护所”内苟延残喘的时代,对抗外界未知恐怖与内部环境崩坏的最大依仗,便是“凝星者”。他们能以自身精神力为引,沟通、凝聚、显化出被称为“星辰之力”的能量,构筑屏障,驱动机械,甚至进行某种程度的物质重构。强大的凝星者,如塔顶那几位,能够撑起足以覆盖整个街区的光盾,其光芒据说在旧时代的晴夜里堪比明月。而凌霜……她倾尽全力,也只能让这点微光在掌心浮现。别说护盾,连稳定地照亮这间小小的杂物间都做不到。
“废物”、“伪星者”、“浪费资源的瑕疵品”……这些标签从她被发现拥有微薄天赋的那天起,就如影随形。连最低级的能源稳定岗位都拒绝她,最终,她被发配到这观星塔的最底层,负责打扫卫生,以及,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进行她那徒劳的、近乎自虐的凝聚练习。
又一记猛烈的冲击从塔顶传来,伴随着某种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凌霜掌心的微光剧烈地闪烁了一下,险些熄灭。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塔顶的战士们,那些真正的星辰,正在苦战。为了他们这些在塔底瑟瑟发抖的、无力的人。
她想起几个小时前,入侵毫无征兆地降临。不是从地面,而是直接撕裂了那本已脆弱不堪的天空。某种难以名状的、流淌着污浊色彩的能量体,如同拥有生命的乌云,包裹了观星塔的顶端。警报凄厉地划破长空,然后是密集的能量爆破声和……惨叫。塔内广播只急促地通告了一句“最高级别入侵,所有非战斗人员撤离至掩体”,便再无声息。撤离?她能撤到哪里去?这座塔,就是整个庇护所最后的堡垒。
混乱中,她被人流裹挟着向下,却在中途与大家失散,最终躲进了这个平时堆放清洁工具的杂物间。外面走廊上偶尔传来惊慌的脚步声和绝望的哭喊,但很快,那些声音也被更巨大的轰鸣和某种令人心悸的、低频的嗡鸣所淹没。
孤独和寒冷侵蚀着她。掌心的那点微光,是她唯一的热源,也是她与这个即将倾覆的世界唯一的、脆弱的联系。她一次又一次地尝试,试图让光更亮一点,哪怕只能照亮自己的脸,驱散一点这噬人的黑暗也好。但每一次努力,都只换来精神力的迅速枯竭和更深的无力感。憧憬?她曾经也憧憬过像塔顶的星辰那样闪耀,守护他人。但现实早已将那份憧憬一次次踩灭,如同踩灭一颗微不足道的火星。
“砰——!”
杂物间的门被猛地撞开,一个身影踉跄着跌了进来,带进一股浓烈的焦糊味和血腥气。凌霜吓得差点叫出声,慌忙将掌心的微光藏到身后。
借着门外应急灯闪烁的红光,她看清了来人。是云弈,观星塔最年轻的正式凝星者之一,也是……曾经偶尔会在她被众人嘲笑时,投来一丝不算冰冷目光的人。但此刻的云弈,全然没有了往日的清冷孤傲。他脸色惨白如纸,左肩有一道可怕的伤口,深可见骨,边缘泛着不祥的幽绿色光芒,仿佛有生命般在侵蚀着他的血肉。他那身象征身份的银白色凝星者制服破损不堪,沾满了污渍和血迹。他右手紧握着一柄光华黯淡的能量剑,剑身布满了裂纹。
云弈显然也没料到这里有人,他警惕地举起能量剑,但虚弱的动作暴露了他的状态。当他看清是凌霜时,紧绷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一下,随即被更深的绝望覆盖。他背靠着墙壁滑坐下来,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扯动了伤口,让他眉头紧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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