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的行囊收拾得简单——几件换洗衣物、老周腌的酱菜和酱鸭、苏微婉塞的那包碧螺春,还有从湖广带的一小袋新米,最后,他把老李送的那只青花小瓷瓶揣进怀里,瓶身上的缠枝纹在烛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极了江南的月色。
“沈大人,这是我连夜烙的芝麻饼,路上饿了就吃。”陈老栓捧着个油纸包走进来,饼还带着余温,香味混着油纸的气息,格外踏实,“您去江南查案,一定要多注意身体,北方的衙役要是追回了粮,我第一时间给您捎信。”
沈砚接过油纸包,指尖触到温热的饼,心里也暖了:“陈大叔,辛苦你了。灾民棚这边,还有分粮的事,就拜托你多盯着。等我从江南回来,咱们一起喝新酿的桂花酒。”
陈老栓笑着点头,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好!我等着您!您可一定要平安回来!”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沈砚就牵着马站在按察使司门口。张居正带着几个衙役已经在等他,手里拿着一份公文和一张令牌:“沈先生,这是钦差大人给你的通关文牒,凭着它,沿途官府都会给你方便。这是刑部的令牌,遇到紧急情况,可调动当地衙役。”
他顿了顿,又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塞给沈砚:“这里面是五百两银子,路上用度不够了就拿出来花。江南不比湖广,刘虎的同伙说不定藏在暗处,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别轻信外人。”
沈砚接过布包,沉甸甸的,里面不仅有银子,还有几张叠得整齐的银票。他知道,这是张居正的一片心意,便不再推辞,只是拱了拱手:“张大人放心,我会小心的。湖广的事,就劳你多费心了。”
“一路保重!”张居正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叮嘱。
沈砚翻身上马,勒住缰绳,回头望了一眼武汉城——晨曦中的城池笼罩在薄雾里,灾民棚的方向隐约传来炊烟的味道,漕运码头的船帆在远处的江面上点点可见。他深吸一口气,调转马头,朝着江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疾驰,快马加鞭,不到十天,就到了江南地界。刚过长江,空气中的气息就变了——少了湖广的辛辣,多了江南特有的湿润和清香,路边的稻田里,稻穗已经泛黄,沉甸甸地垂着,远处的村庄炊烟袅袅,白墙黛瓦隐在绿树间,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沈砚放缓了马速,沿着田埂慢慢走。路过一个小茶馆,他勒住马,翻身下马,走了进去。茶馆里人不多,几个茶客正坐在窗边喝茶聊天,桌上摆着几碟茴香豆和瓜子,空气中飘着龙井的清香。
“掌柜的,来一碗龙井。”沈砚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对着掌柜喊。
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笑着应了一声,很快端来一碗龙井——茶叶在碗里舒展,汤色清澈,飘着淡淡的茶香。沈砚喝了一口,顿时觉得旅途的疲惫消了大半,这是他熟悉的江南味道,是苏微婉给他泡过的味道。
“客官是从外地来的吧?”邻桌的一个茶客笑着问,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穿着件灰色的长衫,手里摇着把蒲扇,“听口音不像本地的。”
“我是从湖广来的,来江南办点事。”沈砚笑着回答,“大爷,我想问您个事,您知道最近江南有没有什么关于漕运的消息?比如有没有漕运官私吞军粮的事?”
茶客的脸色瞬间变了,压低声音:“客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去年冬天,江南的漕运军粮被劫了,朝廷查了好久都没查到,说是海盗干的。这事在江南可是禁忌,没人敢提,您还是别问了,免得惹祸上身。”
沈砚心里一动——看来刘虎姐夫的供词是真的,去年江南的军粮被劫,果然和刘虎有关。他又问:“大爷,您知道当时负责运送军粮的漕运官是谁吗?”
“好像是个姓刘的,叫什么刘虎,听说挺横的,在漕运里很有势力。”茶客回答,“不过他去年冬天之后就没在江南露面了,听说去了湖广当漕运官。客官,您问这些干什么?该不会和军粮被劫的事有关吧?”
“没什么,就是随便问问。”沈砚笑了笑,不再多问。他知道,在茶馆里人多眼杂,不宜久留,便付了茶钱,起身离开。
刚走出茶馆,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巷子里走出来——穿着件浅蓝色的布裙,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手里提着个菜篮,正是苏微婉!
沈砚心里一阵激动,快步走过去:“微婉!”
苏微婉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沈砚,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手里的菜篮差点掉在地上:“沈砚!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在湖广查案吗?”
“案子有了新进展,我来江南追查一些线索。”沈砚走到她面前,看着她的脸——比他离开时清瘦了些,但眼神依旧明亮,脸上带着惊喜的红晕,“我本来想先去酱园找你,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快跟我回酱园!老周和文轩要是知道你回来了,肯定高兴坏了!”苏微婉拉着他的手,转身往酱园的方向走。她的手很软,带着菜篮里青菜的清香,沈砚跟着她,心里满是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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