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期,转瞬即至。这三日,墨香商号外松内紧。林墨依旧对外称病,暗中却让阿福带着最精干的人手,反复勘察城南土地庙周边地形,制定了数条接应与撤离路线。雷香主那边也传来零星消息,称漕帮弟兄在码头发现几批来历不明的货物,押运之人手脚麻利,沉默寡言,不似寻常力夫,但对方极为警惕,未能深查。
酉时将至,天色渐昏。林墨换上一身深色便服,外罩一件半旧斗篷,将面容隐在阴影中。阿福坚持要带人远远跟着,被林墨阻止。
“纸条上写明‘独见’。带人,反而可能坏事。”林墨检查了一下袖中暗藏的淬毒匕首——这是雷香主所赠,用于关键时刻自保,“你们按计划埋伏在外围,若听到哨响,或过了一个时辰我未出来,再动手。”
“公子,太冒险了!”阿福急道。
“有些险,必须冒。”林墨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城南土地庙,早已荒废多年。断壁残垣,枯草遍地,只有正殿还算完整,但也蛛网密布,神像斑驳。夕阳余晖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诡异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变的气味。
林墨踏入正殿,环视四周,空无一人。只有风声穿过破洞,发出呜咽般的轻响。他走到殿中央站定,心神紧绷,耳听八方。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就在林墨几乎以为对方不会出现时,神像后方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一个佝偻的身影,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挪了出来。来人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色短褂,头上扣着破毡帽,脸上布满污垢和皱纹,看不出年纪,只有一双眼睛,在昏暗中异常明亮,透着与外表不符的精明。
“你来了。”老人的声音沙哑干涩。
“我来了。”林墨不动声色,“阁下就是留书人?”
老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上下打量了林墨几眼,嘿嘿低笑两声:“年纪轻轻,胆子不小。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也敢孤身前来。”
“地方不重要,重要的是话。”林墨淡淡道,“阁下约我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夸我胆子大吧?”
“好,痛快。”老人收起笑容,凑近几步,压低声音,“林公子,你大祸临头了,可知晓?”
“愿闻其详。”
“那晚行刺你的人,来自‘影卫’。”老人吐出两个字,目光紧盯着林墨的反应。
林墨心中剧震!影卫?他穿越后恶补过本朝制度,知道这是直属于皇帝、负责侦缉、刺探、乃至暗杀的神秘机构,权力极大,行踪诡秘,是悬在百官头顶的利剑。怎么会牵扯到影卫?
他强压震惊,面上不动声色:“影卫?为何要杀我?我一介商贾,何德何能劳驾天子亲军?”
“商贾?”老人嗤笑一声,“你若是安分守己的商贾,自然无碍。可你搞出债券,插手军需,议论漕运,搅动风云……已经碍了很多人的眼,也……犯了忌讳。”
“什么忌讳?”
“有些线,不能碰。有些旧账,不能翻。”老人意味深长地说,“云州的事,是禁忌。谁碰,谁死。”
云州!又是云州!林墨立刻联想到顾青娥的身世。他感到自己正触及一个巨大的秘密边缘。
“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告诉我这些?”林墨追问。
“我是谁不重要。”老人摆摆手,“你只需知道,有人不想让云州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你收留的那个丫头,就是个活证据。影卫出手,一是灭口,二是警告。警告所有试图追查云州案的人。”
“是谁指使影卫?”林墨紧逼一步。
老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讥诮:“指使?影卫只听命于一人。但下面办事的人,总有自己的心思和门路。有些人,借刀杀人,玩得炉火纯青。”
这话说得含糊,却更令人心惊。
“那我该如何应对?”林墨沉声问。他知道,对方既然现身,必有目的。
老人盯着他,缓缓道:“两条路。一,立刻把你那丫头交出去,撇清关系,或许能保一时平安。二……”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找出当年云州案的真相,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不过,这条路,九死一生。”
“为何帮我?”林墨直视老人的眼睛。
老人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是仇恨,似是悲凉:“我有个兄弟,死在云州。死得不明不白。”他不再多说,转身欲走。
“等等!”林墨叫住他,“我如何信你?又如何再找你?”
老人头也不回,沙哑的声音飘来:“信不信由你。至于找我……该出现时,我自会出现。小心你身边的人,影卫无孔不入。”
话音未落,佝偻的身影已没入神像后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消失不见。殿内重归寂静。
林墨站在原地,心潮澎湃。影卫、云州旧案、宫廷阴谋……信息量巨大,真伪难辨。这老人是敌是友?他的话有几分可信?但无论如何,一条隐约的线索已经浮现:顾青娥的身世,牵扯着一桩被刻意掩盖的惊天大案,而这案子,甚至可能直指皇权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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