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风波后的林家宅院,表面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内里却悄然绷紧了一根弦。林德贵受了惊吓,病倒在床,嫡母王氏更是终日念佛,不敢出院门一步。府中雇请的几名护院日夜巡视,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墨却似乎并未被吓倒,反而更加沉静。他深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唯有更强的实力和更深的谋划,才能在这漩涡中立足。他将对外事务更多地交给逐渐上手的李涵和阿福,自己则深居简出,一方面指导秦蕙兰加快新配方香皂的试制,另一方面,开始着手梳理内部管理,并思考更长远的布局。
这日午后,他正在书房与沈括核算兴业堂初步募集的股金账目,阿福引着一个人走了进来。来人正是南城漕帮的香主雷老虎,他今日未穿帮中服饰,只着一身寻常褐色短打,但精悍之气依旧逼人。
“林公子,叨扰了。”雷老虎拱手,声音洪亮,目光却先扫了一眼书房四周,带着职业性的审视。
“雷香主大驾光临,蓬荜生辉,何谈叨扰?快请坐。阿福,上茶,用我前日得的那个‘蒙顶甘露’。”林墨热情起身相迎,笑容真诚。遇刺那夜若非漕帮暗中保护,后果不堪设想,这份人情,他记在心里。
雷老虎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坐下,接过阿福奉上的茶,却并不急喝,只是拿在手中,看着林墨:“林公子,那晚之事,帮中兄弟已查探过。那两个刺客,身手不弱,像是北边来的过江龙,用的家伙和路子,都透着军中的痕迹。一击不中,即刻远遁,干净利落,是老手。”
林墨心中凛然,军中痕迹?这水果然比他想的还要深。他面色不变,为雷老虎斟茶:“有劳雷香主和众位兄弟费心。此恩,林墨铭记。”他推过一个早已备好的锦囊,“区区茶资,不成敬意,请兄弟们喝杯水酒。”
锦囊沉甸甸的,显然不止是茶资。雷老虎看也没看,用手一掂量,便知分量,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公子客气了。咱们漕帮在京城讨生活,讲的就是个‘信’字。既然收了公子的‘清洁费’,护佑周全便是分内之事。只是……”他话锋一转,压低了声音,“对方这次失手,难保不会有下次。公子如今风头正劲,又弄出这‘兴业堂’,可是挡了不少人的财路啊。”
“树欲静而风不止。”林墨轻叹一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盏,嗅着那清雅的香气,“墨只想安心做点小生意,奈何总有人不想让我安生。雷香主,依您看,此事后续当如何应对?”
雷老虎眯起眼,像一头打量猎物的猛虎:“江湖有江湖的规矩,官面有官面的法度。但有些事,在规矩和法度之外。对方既然先坏了规矩,用了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咱们也不能一味被动挨打。”他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公子可知,赵家那皇商的招牌,底下也不干净。他们运往北疆的军需,除了布匹,还有些别的东西……比如,私下夹带些盐铁茶糖,甚至……嘿嘿。”
林墨眼神微动。盐铁茶糖,都是朝廷严格管控的物资,尤其是盐铁,私贩是重罪。赵家若真敢在军需中夹带私货,那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这情报,价值连城!
“雷香主消息灵通,令人佩服。”林墨不动声色地又为他续上茶,“只是,这等隐秘之事,取证怕是极难。”
“取证自然不易。”雷老虎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但咱们不需要证据,只需要……让该知道的人,知道有这回事,就够了。有时候,一阵风吹过,就能让一艘大船晃上三晃。”
林墨明白了。这是要利用信息不对称,制造舆论压力,进行威慑。这手法,与他用《闻见录》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更加直接、更加江湖。他沉吟片刻,道:“雷香主高见。只是这风,如何吹,吹向何处,还需斟酌。眼下兴业堂初立,根基未稳,不宜与赵家彻底撕破脸,引发全面对抗。当务之急,是站稳脚跟。”
雷老虎点头:“公子是明白人。那依公子之见?”
“可否请雷香主帮忙放出些风声,”林墨斟酌着词句,“不必点名道姓,只需在运河沿岸、各码头货栈,让兄弟们喝酒闲聊时,‘无意’中透露,近来有北边的好汉南下,似乎在查一批‘不太干净’的货的来路。风声自然就会传到该听的人耳朵里。” 这叫打草惊蛇,让赵家有所顾忌,不敢再轻易动用极端手段。
“这个容易!”雷老虎一拍大腿,“包在雷某身上!保证让那姓赵的睡不好觉!”他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好茶!公子是爽快人!你这个朋友,我雷老虎交定了!以后在城南这片,有什么江湖上的琐碎事,尽管开口!”
送走雷老虎,林墨独自坐在书房,指尖轻轻敲击桌面。与漕帮的合作,从单纯的金钱雇佣,开始向更深入的利益捆绑迈进。这是一把双刃剑,能提供保护和灰色渠道,但也可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和牵制。他必须把握好其中的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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