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帕萨特在车流里横冲直撞,轨迹癫狂。
贾伦攥着方向盘的双手,指节已无半点血色,掌心满是粘稠的冷汗。
他不敢去看后视镜。
总感觉那片深沉的黑暗里,藏着无数双眼睛,正在无声地注视着他。
孙连城。
武康路。
一个要抓他。
一个要杀他。
一个是步步紧逼的断头台,一个是身后焚尽退路的业火。
他被夹在中间,无处可逃。
悔恨!
悔恨像亿万只蚂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
当初为什么要鬼迷心窍,会去信武康路那头吃人不见骨头的豺狼!
他曾以为,自己攀上了武康路这棵参天大树,便能在京州的天空下,肆意妄为。
直到此刻,他才幡然醒悟。
他哪里是什么心腹。
他不过是武康路养在笼中的一头肥猪,随时可以拉出去,宰了顶罪!
前方,高速入口的指示牌,在视野里急速放大。
只要冲上去!
只要逃出京州,逃离这片是非之地,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去南方,去边境,去那些没人认识他的边陲小城,用这些年刮来的民脂民膏,隐姓埋名地活下去。
一丝微弱的希望,重新在贾伦眼中燃起。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身发出一阵濒临散架的尖啸,野蛮地冲上了通往高速的匝道。
出口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车头即将汇入主路车流的那一刹。
“吱——!”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仿佛要将夜幕生生划破。
两辆黑色的越野车,一辆如鬼魅般横亘于前,一辆如巨兽般封死在后。
一个完美的,毫无破绽的钢铁囚笼。
车门同时洞开。
数名身形矫健的黑西装男人无声跳下,迅速散开,将每一个可能的逃生角度,都堵得严严实实。
他们手里没有任何武器。
可那股沉默中所散发出的压迫感,却比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口,更令人窒息。
为首的男人,是景林。
他缓步走到帕萨特驾驶室旁,屈起指节,在车窗上极有节奏地敲击了两下。
“叩,叩。”
声音不大,却像两记重锤,砸在贾伦的心脏上。
车窗颤抖着,缓缓降下。
一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暴露在冰冷的空气里。
“贾院长。”
景林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也听不出任何情绪。
“跟我们走一趟吧。”
完了。
贾伦脑中,那根名为“侥幸”的弦,应声而断。
他死死盯着景林那张年轻却冷硬的脸,又扫了一眼他身后那些如山岳般沉默的黑衣人。
他知道,今天插翅难飞。
一股疯狂的怨毒,从他心底最深处轰然炸开。
跑不掉!
那就一起死!
“我不走!”
贾伦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咆哮,一脚将油门踩到了底!
他要撞开前方的越野车!
他要用这条贱命,冲出一条血路!
发动机的转速瞬间拉满,发出痛苦到极限的嘶吼。
车子,却纹丝不动。
不知何时,一名队员已绕到车后,用一种特制的工具,瞬间控制了两个后轮。
“贾伦,拒捕?”景林的声音陡然转冷,嘴角勾起一抹嘲弄,“别再做多余的事了。”
“去你妈的!”
贾伦彻底疯了。
他从副驾驶座下摸出一把防身用的水果刀,猛地推开车门,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猪,胡乱挥舞着刀子冲向景林。
“谁敢过来!我捅死谁!”
“武康路!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他的吼声嘶哑、破裂,浸透了不甘和绝望。
景林看着他,眼神中甚至闪过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悯。
他没动。
甚至没有后退半步。
就在那闪着寒光的刀锋,即将触及他衣角的瞬间。
一道黑影从旁边的越死车后猛然扑出。
快到极致!
“咔!”
一声骨头错位的闷响。
贾伦握刀的手腕,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直接反向折断,水果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紧接着,他膝弯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重重跪倒。
出手的人,正是光明分局局长,程度。
他反剪着贾伦的胳膊,将他的脸死死按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分多余。
“老实点!”是程度的声音。
贾伦的脸颊在地上剧烈摩擦,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我是市医院的院长!你们这是滥用职权!”
“武康路!你这个王八蛋!我就是化成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
景林缓缓蹲下身,与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贾伦平视。
“贾院长,我们为什么抓你,你心里,真的没数吗?”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扔在贾伦眼前。
照片上,是一个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农民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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