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市委书记办公室。
李达康的脸色,比窗外阴沉的天色还要难看。
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扭曲变形的烟头。
自从那场不欢而散的常委会之后,孙连城就像从京州官场上消失了一样。
纪委那边,所有行动都停了下来。
没有新的抓捕,没有新的通报。
整个京州,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风雨欲来前的死寂。
这让李达康更加烦躁。
他宁愿孙连城继续像个疯子一样四处抓人,至少,那还在他的预料之内。
可现在这种沉默,让他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力无处使。
孙连城到底在干什么?
他是在积蓄力量,准备下一次更猛烈的冲击?
还是说,他被自己和老田联手卡住命脉后,终于认清了现实,准备偃旗息鼓了?
李达康烦躁地又点上一根烟,猛吸了一口。
尼古丁的辛辣也没能让他紧绷的神经放松分毫。
就在这时,秘书小金敲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种古怪的神情。
“书记,省检察院的陈岩石陈老,带着大风厂的工会主席郑西坡,在楼下等您。”
“他们说……有重要的民生问题,要向您当面反映。”
陈岩石?
李达康的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名字,他当然不陌生。
一个退休多年,却在汉东省依然有着巨大影响力的老干部。
一个让高育良礼让三分的“老顽固”。
关键还是沙瑞金书记的养父!
他又有什么麻烦事?
“让他们上来吧。”李达康挥了挥手,将烟头狠狠摁进烟灰缸。
几分钟后,陈岩石和郑西坡走进了办公室。
陈岩石虽然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腰杆挺得笔直,那双眼睛依旧像鹰一样锐利。
郑西坡则显得局促不安,那双常年劳作的手,紧张地搓着自己的衣角。
“达康书记,冒昧来访,打扰您工作了。”陈岩石没有客套,开门见山。
“陈老,您太客气了,快请坐。”李达康站起身,亲自给他们倒了水。
“坐就不必了。”陈岩石摆了摆手,“我们是来反映问题的。”
他指了指身边的郑西坡。
“这是大风厂的工会主席,郑西坡同志。他们厂那块地的事,您应该还有印象吧?”
李达康点了点头。刻骨铭心的一一六事件嘛,自从那天起,他就感觉各种不顺,他又怎么会没有印象?
大风厂,一直是京州的老大难问题。
一块价值不菲的工业用地,因为股权纠纷和拆迁补偿问题,在山水集团手里烂了好几年。
后来丁义珍出逃,这块地更是成了一块无人敢碰的烫手山芋。
“地的问题,不是已经让开发区的高曙光帮你们协调了吗?”李达康略带不耐烦的说。
“您是协调过了……”郑西坡的眼圈红了,“可开发区的主任高曙光,就是卡着不给我们办!”
“我们去找了他好几次,他嘴上说得好听,说什么要符合规划,要重新评估,可却一直没有任何行动……”
郑西坡说不下去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屈辱和愤怒。
“什么意思?”李达康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暗示我们,要有上级领导明确的书面批示才能办理!”陈岩石替他说了出来,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怒火。
“达康书记,我们实在是没时间和他耗了,才找到您这儿来。您得为我们这些老工人,做主啊!”
郑西坡说完,用通红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李达康。
李达康的拳头,在桌子下面,猛地攥紧。
开发区主任,高曙光。
这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
以前对自己的指示从来都是不打折扣的立刻完成。
现在竟敢阳奉阴违?难道也是和孙连城学坏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一股怒火直冲李达康的头顶,他几乎要当场打电话教训一顿这小子!
然而,就在他张嘴的刹那。
所有的怒火,瞬间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和算计。
他看着面前一脸期盼的陈岩石和郑西坡,脸上却缓缓地,露出了一个充满歉意和无奈的表情。
“陈老,西坡同志,你们反映的这个情况,非常严重!”
“我代表市委,向你们保证,这件事,我们一定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但是,你们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重心,主要是在宏观经济和城市发展上。”
“具体的个案,特别是涉及到干部违纪,不作为的问题,按照规定,应该由我们市纪委来处理。”
李达康的语气变得无比诚恳。
“这样吧,我亲自给我们的纪委孙连城书记,打个电话。”
“他是从光明区出来的,对大风厂的情况,比我更了解。”
“而且,他现在主抓的‘清零行动’,重点就是整治这种不作为、乱作为的干部!”
“我相信,由他来处理这个案子,一定能给你们一个最满意、最公正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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