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州的市民在沉睡中醒来,城市依旧车水马龙。
他们不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在地壳深处,板块已然撕裂。
地表无痕。
地下,已是熔岩翻滚。
但京州医疗卫生系统内的每一个人,都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场地震的波长。
恐慌。
它无形无影,扩散速度却远超任何病毒。
黎明前最浓重的黑暗里,它通过聊天软件,通过电话手机,通过一个个被刻意压低声音的耳语,钻进每一个人的耳朵。
电话铃声,成了催命的符咒。
“老张!方便吗?市一院的杨院长,昨晚进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嗓音紧绷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不可能!我昨天下午还和他通过话,他说晚上要去给一个老领导看片子!”
“千真万确!我内人她表哥在市局督察处,说昨晚的动静,是雷霆级别的!”
“行动代号‘清零’,你品品这个词!”
“……”
电话这头,只剩下风箱般粗重的喘息。
死寂。
然后是一句带着颤音的问话。
“都……都是我们系统里的?”
“不止!卫健委的马副主任,也被带进去了!听说是直接从情人的床上拖走的。”
“还有好几家公立医院的书记和院长,名单还在不断加长,据说一个都跑不掉!”
这则消息,不是一颗子弹。
而是一发霰弹。
弹丸被狂风裹挟,无差别地砸在系统内每一个人的脸上。
第一反应,荒谬。
第二反应,是思维冻结后的彻骨寒冷。
这不是反腐。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常规的反腐是外科手术,追求精准切除,严格控制创口,避免大面积感染。
而昨晚的行动,是斩首,是清洗。
这是一场不计后果的斩草除根。
要将这片**的土壤连同上面生长的一切,连根拔起,再撒上一层厚厚的生石灰!
……
汉东省纪委,书记办公室。
田国富背着手,伫立在那张巨大的汉东省地图前。
他已经站了很久。
久到指间夹着的那支烟,自行燃尽。
一截长长的烟灰悬着,颤颤巍巍。
他整个人,却比背后的地图还要安静,纹丝不动,仿佛一尊融入背景的雕塑。
办公室的门,被叩了两下。
声音极轻,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寂静。
秘书小方端着一杯新沏的西湖龙井,屏住呼吸,将茶杯悄无声息地滑到田国富手边的茶几上。
田国富没有碰那杯新茶。
他的目光从地图上收回,落在那个已经满溢的烟灰缸上。
田国富拿起烟灰缸,走向办公桌。
“书记,京州那边……”
小方在他身后站定,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不能再低。
“又出新情况了。”
“李达康,让市财政局和组织部,同时对市纪委动手了。”
地图前,田国富的眼皮,终于动了一下。
那一下的幅度,微乎其微。
他指间悬着的烟灰,断了,悄然落入下方。
田国富缓缓转过身,拿起那杯新茶,用杯盖一下,一下,从容地撇去水面的浮沫。
嫩绿的茶叶在滚水中舒展,翻腾。
他的动作不紧不慢,眼神专注,仿佛在欣赏茶叶的每一次沉浮。
“哦?”
他抬起眼,目光落在小方身上。
“说来听听。”
小方的头垂得更低了,不敢与那道平静的目光对视,用最简练的语言汇报。
市财政局以“账目审查”为由,冻结了“清零1号”专案组的全部经费。
市委组织部以“年度编制紧张”为名,驳回了市纪委所有的人员扩编与抽调申请。
一字一句,清晰陈述。
田国富静静听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无。
他那双眼睛,没有情绪,只有深度。
汇报结束。
办公室里陷入了令人心脏停跳的沉默。
墙上挂钟的秒针,在一下下地切割着凝固的时间。
嗒。
嗒。
嗒。
过了许久,田国富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那个孙连城,现在在做什么?”
小方愣了一下,连忙回答:“报告书记,根据市委办的消息,他应该……正在参加京州市委的常委会议。”
“哦?”
田国富的嘴角,忽然向上牵动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笑。
那更像是一道在冰封湖面上悄然裂开的缝隙,有冷冽刺骨的气息,从缝隙里丝丝缕缕地渗出。
小方看着他这副神情,感觉自己的心跳正在失控。
“老板,李达康这手,等于是在牌桌上直接掀了桌子,太狠了!”
“这不光是针对孙连城同志,更是把京州市委和市纪委的矛盾,彻底公开化。”
“您看,我们省纪委……是不是该出面,干预一下?”
“干预?”
田国富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吹了吹杯口氤氲的热气。
“为什么要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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