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这里……这里有个人!他……他好像快死了!”
稚嫩而惊恐的声音,如同从极遥远的水面传来,模糊地荡入林枫近乎沉寂的识海,成为了连接他与现实世界最后的一丝游丝。
冰冷刺骨的雨水不断拍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混合着泥土和血腥味,带来一种近乎麻木的刺痛。意识在无尽的黑暗与碎片化的剧痛中沉浮,每一次试图凝聚,都如同在搅动一锅沸腾的岩浆,带来神魂撕裂般的折磨。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堆被随意丢弃在荒野的破碎玩偶,生机正随着体温一点点流逝。
混沌熔炉沉寂得如同死物,炉身裂纹密布,黯淡无光,炉心的混沌火种微弱得只剩下一丝几乎看不见的星点,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气海干涸,经脉寸断,曾经奔腾如江河的混沌星力,此刻连一丝涟漪都荡不起。星殒血遁的代价,几乎榨干了他的一切,将他从气海境的修士,打落成了比凡人还要孱弱的境地。
那几声呼喊和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并未引起他太多的警觉,因为连产生“警惕”这个念头,都耗尽了残余的气力。他只是本能地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个微小的动作却引发了全身骨骼错位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险些彻底昏死过去。
“哎呀!他动了!”那个稚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惊慌。
“小豆子,别靠太近!”一个略显苍老、但中气尚足的声音响起,带着谨慎。
脚步声在雨水中窸窸窣窣地靠近,最终停在了他身边。林枫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两张被雨水打湿的脸庞。一张是满脸皱纹、皮肤黝黑、眼神却透着沉稳的老者,他头上戴着斗笠,身上披着简陋的蓑衣。另一张则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来岁、面黄肌瘦、此刻正瞪大眼睛、又是害怕又是好奇的少年脸庞。
“伤得好重……”老者蹲下身,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探了探林枫的鼻息,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紧皱起,“浑身是伤,骨头不知断了几根,失血过多……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怪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伤成这样的人?”
“爷爷,他……他还能活吗?”名叫小豆子的少年怯生生地问。
“难说……”老者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看这伤势,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罢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小豆子,帮把手,小心点,把他抬回咱们棚子去。”
“哎!”小豆子应了一声,虽然害怕,但还是听话地上前。
一老一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如同烂泥般的林枫小心翼翼地抬起。每一次移动,都带给林枫新一轮的酷刑,他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野兽垂死般的呜咽,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浸透了破烂的衣衫。
他被抬进了一个低矮、简陋,但至少能够遮风避雨的茅草棚里。棚子很小,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和烟火气。他被安置在铺着干草的简易床铺上。
“去打点清水来,小心点,别惊动其他人。”老者吩咐小豆子,自己则从一个破旧的木箱里翻找出几个陶罐和一些晒干的草药。
很快,小豆子端来了一盆清水。老者用干净的布巾,蘸着清水,极其小心地擦拭着林枫脸上的血污和泥垢。冰凉的触感让林枫稍微清醒了一瞬,他看清了老者的面容,那是一张饱经风霜、却透着质朴和善意的脸。
“孩子,忍着点,你伤得太重,我只能先用些草药给你止血化瘀,能不能熬过去,就看你的造化了。”老者一边说着,一边将捣碎的草药敷在林枫几处最严重的伤口上。草药带着一股辛辣刺鼻的气味,敷在伤口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但似乎确实有止血的效果。
林枫无法言语,只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微微眨了一下眼睛,表示感激。
老者见状,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继续专注地处理伤口。他的手法谈不上精妙,但胜在熟练和细心。
接下来的几天,林枫一直处于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剧痛、高烧、虚弱如同潮水般反复侵袭着他的意志。他像一具空壳,被动地承受着一切。老者——他后来从小豆子口中得知,村里人都叫他“石老”,是这附近唯一略懂草药的人——每日都会来给他换药,喂他一些苦涩的草汁和稀粥。
小豆子是石老的孙子,父母早亡,爷孙俩相依为命,靠着石老采药和帮村里人看看小病过活。他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是一个位于黑水泽极外围、几乎与世隔绝的小山村,村民都以狩猎和采集为生,生活贫苦。
林枫的神魂受创太重,连内视都做不到,只能模糊地感觉到身体内部的糟糕状况。气海如同一个破碎的瓦罐,无法储存丝毫元气。经脉更是乱成一团麻,多处断裂堵塞。混沌熔炉依旧死寂,与他的联系微弱到了极点。他尝试过无数次,想要引动哪怕一丝天地元气,结果都石沉大海,反而引动伤势,咳血不止。
他成了一个真正的废人。比他在青阳宗矿场时还要不如。至少那时,他还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和淬体二重的微末修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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